此去黑风寨,还需两个时辰左右。
途径的一路上,祁王一众人已是遇到了不少逃荒的流民。
而那些流民,见到这一支气势浩荡的官兵时,也顿时被吓得纷纷退避。
正前方是一处平坦之地。
地面上躺坐着约几十名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之中,有老少、有妇孺
方才一场大雨,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全身上下更是沾染了不少污泥。
那模样,分明就像是刚从泥潭里爬出来似得。
有部分流民还蜷缩于地,瑟瑟发抖着,当看着有一大支官兵前来时,顿时被吓得抱成了一团。
个个都畏畏缩缩的模样,污秽脏乱的面颊上透着浓烈的恐惧。
“官兵来了,又来驱逐我们了”
“跑,我们快跑”
那些原本坐在地面的一众流民,仓促起身乱窜。
夏离见着此景,心头莫名地刺痛,犹如窒息一般难受。
他对着身边一众人问道:“这些流民何故见我们而逃?”
“兴许是因为害怕。”赵府城回道。
害怕?
因何害怕?
夏离眉头深皱,沉声下令道:“高奕,你去询问一下情况。”
高奕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可王爷,我们不是还得先去找郡主吗?”
他受伤的部位还未痊愈,不过相比之前,状态已经好上许多了。
在他想来,郡主才是重中之重。
要是耽搁久了,恐生变故。
夏离瞥了其一眼,冷冷地道:“高奕,你似乎忘了。”
“我不仅仅是一个人父,更是大梁的王爷。”
“小则,为家。大则,为国。”
“这些流民,也都是大梁的子民呐”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隐隐有些动容。
立国,先利于民。
这才是国之根本。
如今的他虽是成了江南郡的小小郡王。
但,昌盛太平,百姓安居,仍然是他平生最大的夙愿。
“王爷远见,是属下愚钝了。”
高奕颔首说了一句,便骑着马,带着几人,向着流民人群冲去。
“咴咴”
他一扯缰绳,随着一阵马鸣声地响起。
很快的,他便拦下了这一众流民。
为首的那几名流民面露慌乱之色,警惕地道:“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其中一名妇人更是将瘦小的孩子死死地护在怀里,带着哭腔的恨意,嘶喊道:“你们这群杀千刀的狗官,驱逐我们还不够,难道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
高奕闻言,微微一怔。
环顾四周,他才发现这些流民皆是一脸凶恶地盯看着自己。
很难想象,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想你们是误会了。”
高奕也不与他们争执,心平气和地缓声说道,“我乃江南郡祁王府祁卫营统领,高奕,对你们并没有半分恶意。”
“之所以拦下你们,仅仅只是奉祁王殿下之命,询问你们一些简单的情况罢了。”
江南郡?
祁王?
众流民神色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其中有一名精瘦的汉子试探性地弱声问道:“你们,不是东州的?”
东州!
一听到这两个字,高奕心下一动。
果然,这群流民是从东州逃荒而来!
只是,这与自己是不是东州有何关联?
他刚要开口再次询问,却是被另外一名悍妇凶狠地打断了:“管他们是不是东州,反正这些狗官没一个好东西!什么狗屁祁王,也不例外!”
此话一出,高奕顿时面色变了,抽出腰间的大刀,直指众人,厉声喝道:“放肆!”
唰!
吓得一众流民纷纷退散,甚至还有几人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翠香,你别说了,你快别说了”
那名精瘦的汉子立马上前将那名凶狠的悍妇拉退了几步。
扑通!
旋即,他也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道:“这位军爷,求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是啊,求求你们了”
其他不少流民也哀声四起。
高奕见状,收回了刀,面色缓和地看着众人,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若有不公的冤情,我家王爷自会为你们做主!”
众流民看着高奕说得义正言辞,倒不像是假话,微微信了几分。
毕竟,对方若是真要杀他们,也大可不必多此一问。
那名精瘦汉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我们本都是东州的普通百姓”
“东州乃大泽汇聚之地,如今正值七月,水患不断”
“知州陈令大肆收刮民脂民膏,谎称说要修建防水患的堤坝,可到头来仅仅只是随意搭建了几块木板,砌了几块砖砾”
“而后,他又命人将我等无家可归之人统统逐出了东州”
“若胆敢有忤逆者,格杀勿论!”
“其中就有不少人被杀害了”
说着说着,一众流民眼眶红了,纷纷痛骂道,“这些杀千刀的狗官!”
高奕也算是听明白了。
敢情这一切都是东州知州陈令给害得。
也难怪这些流民如此暴动了。
这时,夏离一众人已走近而来。
高奕回头,叫道:“王爷”
夏离摆手打断。
方才之事,他已听得一清二楚。
“将一些干粮和水分给他们吧。”夏离挥手示意。
“是,王爷。”
一众将士纷纷将携带的干粮和水分给了这一众流民。
这些流民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的大发善心。
“谢谢各位军爷”
他们感动地叩首。
有不少流民接干粮之后,想是饿了好几天似得,狼吞虎咽地大嚼了起来。
高奕在一旁发声道:“这位是祁王殿下,你们要谢就谢他吧!”
“多谢祁王殿下”
“祁王殿下真是好人呐”
一众流民感激涕零。
看着这一众落难的流民,夏离心有感触,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却无意间看到了一名怯怯弱弱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手中攥紧着一张油饼,似是有些舍不得吃。
夏离走近过去,俯下身子,温和地笑问道:“你为什么不吃呀?”
“我,我想留给娘亲和弟弟吃”
小女孩眼眸闪躲,怯生生地说道,“我跟他们走散了,说不定,他们也饿坏了”
夏离闻言,胸口一痛,有些泪目。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牵强的挤出一丝微笑,道:“真乖。”
旋即,他起身,敛容屏气。
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迸发而出!
“查!东州知州,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