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此时的魈还没意识到小金龙的这一声“叽”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

他当然不会意识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白天帝君和他的对话。

“如此,也是好的。”

也是好的……也是好的……

这四个字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

魈一脸严肃的盯着用小爪子不停清理自己龙角上粘液的小金龙,陷入沉思:

帝君这么说,是有什深意吗?

小金龙把粘在自己身上的粘液全部清理干净,然后不熟练的用自己的四个小爪子往魈的方向爬。

歪歪扭扭的,有点像一条喝醉的蛇。

爬到桌子边缘,然后纵身一跃,

没跳多高,但垂直下落的速度很快。

“叽!”

魈连忙把小金龙捞上来。

“不要这样,很危险。”

小金龙软软的趴在魈的手上,然后支棱起身子:“叽。”

小金龙的身体要比魈的手掌长一些,身体成S型。

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看见了自己的尾巴,

尾巴下意识的晃了晃,她下意识的张嘴去咬。

然后成了一个环。

小家伙是肚子饿了吗?

蛋壳十分坚硬,魈用另一只手掰下来一小块,有点担心小家伙会把牙崩掉。

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小金龙松开尾巴,两只前爪抓着蛋壳,一口两口,吃得“嘎嘣嘎嘣”的。

魈想了好久,觉得他修行尚浅,也不够聪明,无法领会到帝君言语中的深意,所以决定亲自去找帝君询问其中缘由。

幸好白天帝君告知他在璃月港的住址,美其名曰是能够让五夜叉遇到困难方便联系。

那时魈觉得帝君实在太温柔,可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帝君这是在暗示他?还是在考验他?

带着坚定地信念,在一个平凡的深夜,在璃月港一个平凡的小院落,魈忐忑不安的敲响了一扇平凡的大门。

岩王帝君既然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在人群中,自然保持着人类的作息。

于是在那扇平凡的木门打开的那一瞬,魈看见了穿着睡衣的帝君。

瞳孔地震!

钟离穿着米白色的简约宽松睡衣,脑袋后的那束辫子也松散下来,披在背后。

白天的打扮已经足够随和,现在的装束更是亲和到了极点。

看见来人是魈,钟离问:“是遇到了什么事?”

魈从震惊中醒来,猛地低头,双手奉上一个盘子,盘子里盛放的是碎掉的蛋壳和小金龙。

“帝君!这是您落在外面的蛋!”

此时的小金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盘踞在最大的那块蛋壳中,两只爪子抱着一小块蛋壳,正高高兴兴的“嘎嘣嘎嘣”。

室内的灯光打在小金龙身上,衬得她的鳞片闪闪发亮。

脑袋上伫立的那对漂亮的龙角更是熠熠生辉,昭示着她特殊的身份。

钟离:“……”

起猛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个崽。

龙的外貌,相似的气息,钟离确定是和他流着同样的血脉。

到底是活了六千余年的魔神,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钟离只是沉默片刻,然后接受了这个荒唐的事实。

他接过盘子,一脸平淡:“辛苦了。”

“不辛苦。”魈回答,又想起了什么,皱眉问,“帝君,浮舍他们若是问起,该如何回答?”

“你便说是我带走了。”

钟离没忍住,一边说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小家伙的龙角。

小金龙啃蛋壳的动作一顿,懵懵懂懂的看着那根戳她的手指。

可爱极了。

然后她一口咬上去。

钟离把手抬起来,死咬不放的小金龙就被吊成长长的一条,悬在空中,四只爪子不停的蹬着空气,尾巴摆来摆去,掀起小小的风。

很难受,但就是不松口。

魈看得目瞪口呆。

可爱,但是有点大胆。

他是见识过魔神战争时器帝君的武神姿态,点担心小家伙会不会因为行为大胆而被帝君惩罚。

“还有何事?”钟离正色询问。

如果手上没有吊着小金龙,或许会看上去更严肃庄重。

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小金龙,对帝君道别后离开了。

他好不容易逃过应达他们的魔爪的……

魈觉得有些悲伤。

等魈离去后,钟离带着死咬他不放的小金龙,回到房间里。

小家伙还在蹬腿。

没有外人后,钟离放松下来,坐在椅子上,皱眉看着这么一小只。

小家伙咬人不疼,咬在手指上就像一个长条小夹子夹在他的手上。

钟离:“为什么咬我?”

小金龙:“kji—”

钟离:“松口。”

小金龙:“kji—”

钟离意识到,他好像无法和这个小家伙沟通。

他想,如果是因为他戳了她的龙角生了气,那这脾气未免太大了一些。

此时的岩王帝君好像完全没意识到盛年时期的他的脾气更大,行事嚣张到了极点。

魔神战争时期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完全是顺昌逆亡的态度。

单是听到他的名号就能让别的魔神和异兽闻风丧胆。

现在?

现在是平平无奇的守法市民钟先生。

钟离默默叹了一口气,看见小家伙身上干涸的鬃毛一撮一撮的黏在一起,于是放了点温水在盆里,然后把手指上的小夹子放入水中。

温热的水就像是某个神秘的开关,小夹子的半截龙身泡到水里后,立刻松开了牙齿,丝滑的流入水中,然后扒拉着自己的四只小爪子,欢快的在水盆里游来游去。

看着水盆里的小金龙,钟离露出了老父亲般欣慰的微笑。

长年累月的磨损让他失去很多人和事,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可如果是和他有着相同血脉的子嗣,说不定能够和他一起走到最后。

看着这个小家伙成长,说不定能减缓他磨损的程度。

“哗”的一声。

温热的水顺着钟离白皙的脸庞滑落,瞬间让他回归现实。

小金龙浮在水面上,一边游一边用尾巴欢快的拍打着水面,水花四溅,不仅仅是钟离,地面、墙上全都是水渍。

和钟离对上眼神后,小金龙昂着小脑袋,看上去十分自豪。

钟离沉默片刻,拿出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算了,还小,不懂事。

幼崽都是这样的。

“哗”的一声。

小金龙的洗澡水第二次浇在钟离脸上。

钟离:“不可……”

但有了第二次,很快就有了第三次、第四次……

小金龙热衷于把洗澡水拍在亲爹身上,尾巴的力道越来越大。

钟离感觉自己瞬间年轻两千岁,忍着自己的逐渐暴躁的脾气,抓着小金龙的尾巴,将她从水中提起来。

“骸垢则浴,不是让你这般玩耍浪费。”

被提着尾巴的小金龙:“叽!”

——————

空手而归的魈坐回到望舒客栈后,坐在顶楼的楼梯上整整一晚上。

他想亲自将这个小家伙养大,躲过了应达他们,却没想到躲不过小家伙的身份。

帝君的子嗣。

一想到这件事,魈就默默叹气。

直到天空泛白,并肩作战的伐难和应达两人一同回到望舒客栈。

她们准备先蹭蹭小金蛋恢复一点元气,却猝不及防的看见魈坐在望舒客栈的楼梯上。

并且他的表情,就好像昨晚失恋被甩的那一方。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

能让金鹏露出这种表情的,肯定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金蛋。

“金鹏?”伐难脸色一变,“小金蛋……出事了?”

应达瞪圆了眼睛:“出事了?!”

魈坐在楼梯上,一只手扶额,低头闷闷道:“不是,是破壳出生了。”

应达和伐难齐齐愣住。

出生了不是好事吗?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应达犹豫问:“是……长得不好看吗?”

魈:“不是,很漂亮。”

伐难问:“是有什么先天性不足吗?”

魈顿了顿,摇头:“应该没有。”

应达问:“难不成真的是你的血脉?”

魈摇头:“不是。”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齐齐问:“那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魈松开扶额的手,有些许无助的看着两人:“我把她送到她父亲手上去了。”

“她父亲……是哪位仙家?”

“不。”魈再次扶额,心痛道,“她是一条龙。她的父亲是帝君。”

应达和伐难如遭雷劈,浑身僵硬。

场面一度寂静。

片刻,应达喃喃道:“完了。我昨天好像在骂帝君缺德。”

伐难也喃喃道:“我昨天是不是说帝君不负责任?”

反应过来后,两个姑娘面面相觑,然后抱在一起“呜呜呜”。

帝君责罚与否是一回事,她们难过的是好像不知不觉间骂了自己的偶像。

呜呜呜呜。

……

到了中午,弥怒带着全新的小蛋窝来到望舒客栈。

然后就在望舒客栈的楼梯上看见小三只排排坐,一脸沧桑。

“你们这是怎么了?”弥怒不明所以,向三人展示了自己新做的金红色小蛋窝,“刚做的,好看吗?”

应达有气无力的回答:“好看。”

“应达你今天没吃饭?”弥怒一脸莫名,“小金蛋呢?不会出事了吧?”

“不是出事了,是出生了。”应达和伐难两小只叹了一口气,“已经把她还给她父亲了。”

弥怒:“父亲?哪位?”

魈闷闷回答:“是帝君的子嗣。”

手里的小金窝掉在地上,弥怒张着嘴巴,半晌才反应过来:

“帝君……和谁的?”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沉默了。

这谁能知道?谁敢去问?

许久,魈默默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魔神的出生方式和我们不一样?”

好像说得有道理。

确实是个很独特的出生方式,直接出现在丘丘人的锅里。

这样一想,幸好没让丘丘人给煮了,不然帝君要是知道……

一场灾难与他们擦肩而过。

最后回来的是浮舍。

浮舍昨天做了坏事,回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结果在楼梯口撞见一脸严肃的四小只。

他挠挠头:“怎、怎么都在这里?不就玩了点涂鸦吗?应该很容易擦掉的。”

应达:“什么涂鸦?”

“啊?那你们坐在这里干什么?”

浮舍偷偷观察着弟弟妹妹们的表情,似乎是有别的重要的事,所以也就不打算解释昨天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揭过揭过,无事发生。

下次还敢。嘿嘿。

应达一脸悲痛的告诉浮舍那个沉重的事实——帝君多了一个崽,那个崽就是金鹏捡回来的蛋。

浮舍:笑容逐渐消失。

所以他在帝君的崽身上玩了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