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盛明兰的心思

“胡闹,你就是不愿意这门亲事,不忍心看着你六妹妹踏入顾家那个虎狼窝,也不该如此莽撞,盛家和顾家的联姻已经上达天听,皇后娘娘亲自做的媒,你当街和顾廷烨大打出手,要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叫她怎么想,若是之前盛家不愿意,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现在,顾家已经纳征,盛家也欣然接受,你又跳出来反对,这不是打皇后娘娘的脸吗,那刘贵妃知道这件事,不在官家面前给你添油加醋的嘲讽一番,你家祖母这么多年的饭就白吃了。”

能够将盛长槐和顾廷烨两个打出成那样的场景平息的,有且只有盛明兰一人,在盛明兰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两家的护卫家丁忽悠损失,万幸的是石头提前喝止了顾家的土人出身护卫使用冰刃,盛家这边又大部分是汴京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下手轻重,没出什么人命,但即便是如此,顾家的护卫也是各个带伤。

顾家虽然在人手上占优,盛长槐随行的下人也不见得就各个以一当十,本来打架的时候还处于下风,但是,盛家这边多了一个李逵,那可是个杀神,这就跟打仗一样,有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人作为先锋,将为兵之胆,自然逐渐占了上风。

顾廷烨那边虽然有个石头,但是却被张顺兑子了,腾不出手帮助护卫们,所以就造成了一种假象,蜀县侯府的下人大败了双倍于他们的顾家护卫。

盛明兰赶到的时候,顾家的护卫已经损伤大半,至少有十几人得养上一两个月才能恢复正常,要不是盛明兰及时阻止了盛长槐和顾廷烨大战,两人约束好了家人,顾家那帮子土人出身的护卫就要不顾石头的嘱咐,使用兵器上阵的,真要出了人命,这可就没法善了了,甜水巷百姓虽然都吓跑了,但还是有沿街的商户伙计从门缝看着呢,真要出了人命,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下去的。

汴京勋贵家的纨绔子弟都知道,在街上欺男霸女还能花银子摆平,但若是打出人命,那边御史言官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家父兄在朝中都吃不了好,更何况自己。

不幸中的万幸,甜水巷商贩虽然损失惨重,但至少没百姓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盛长槐和顾廷烨也都不是缺钱的人,在街上摆摊的,能有几个卖的是值钱的物事,两人一人扔下一张银票,盛明兰派了跟自己来的翠微,又叫盛长槐派了几个没受伤的下人,去钱庄换了银两铜钱,挨个找受损的摊贩按照货物价值双倍赔偿。

汴京百姓可算是开了眼,看了这样一场好戏,还因祸得福,得了双倍的赔偿,反倒是一个个喜气洋洋的,笑话,这样的事情,他们巴不得每天都能碰到,自家的货物得了双倍赔偿,自己在随便修补修补,还能拿出去卖,这又是一波收入,放到往年,自家几个月才能赚这么多银子,自然一个个笑的都合不拢嘴。

民不举,官不究,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会多事在去到开封府上报,盛明兰也会做人,在场的军爷每人五两银子的茶水钱,他们自然也不会多事,得罪两家新贵好玩吗,不仅如此,还帮着翠微维持秩序,把几个假冒商贩的青皮给揪了出来,毕竟他们这些人出一趟差事也不能啥都不干干看戏了吧,要不然汴京的老少爷们恐怕又要笑话他们是纸老虎了。

等盛长槐到了积英巷,已经是傍晚了,盛老太太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骂了过去,盛长槐在街上在威风,连殿前司排名前五的将军都敢打,在老太太面前可不就是个小绵羊吗,老太太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脸上了,也只能做出一副唾面自干的样子。

等老太太骂了半天骂累了,盛长槐才连忙把祖母扶着坐下来,安慰了一句。

“祖母不用担心,我之前机缘巧合救过皇后娘娘,实在不行,我让太子殿下帮忙解释一下,皇后娘娘那边最多就是训斥两句,没大碍的。”

老太太一听,又生气了,拿起拐杖就在盛长槐身上狠狠的打了几下。

“你还敢找太子殿下去求情,就算是你对皇后娘娘有救命之恩,那也不能挟恩图报,传到言官耳朵里,你一个恃宠而骄的罪名少不了。”

盛家现在也就盛老太太敢打盛长槐了,盛长槐实际上的生身父亲盛紘,别说打盛长槐了,连训斥的话也不敢,倒不是怕盛长槐还手,主要是怕下不来台,真把盛长槐逼急了,他也说不准盛长槐会不会还手,两人现在只有名义上的叔侄之情,做爹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这不,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盛紘这次只带着耳朵,并不敢插嘴,生怕盛长槐一意孤行,真搅黄了这门亲事,只要盛长槐豁得出去,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而跟过来的王大娘子,这会子也心中有鬼,之前她心里有些嫉妒盛明兰,抢了在她看来应该是盛如兰的亲事,现在估计最想成就这门亲事的,也就是她了,要不然她回了娘家,是真的一点遮羞布都没有了,自家闺女盛如兰丢人现眼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了,当然,这是王大娘子的心声。

虽然老太太拐杖打在身上,但是盛长槐却是一脸无论如何也不肯把自家妹妹嫁过去的表情,老太太也拿盛长槐没有办法,她既欣慰又恼火,欣慰的是盛长槐这样的重感情,恼火的是盛长槐一点也在乎他自己的前途,宁愿拿自己的前途换取妹妹的亲事,虽然老太太也把盛明兰当做心头肉,但是在她心里,盛明兰在怎么重要,还是比盛长槐要差那么一些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是因自己而起,盛明兰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她心里自有计较。

“大哥哥,您对明儿的关心,明儿记在心里了,但是明儿愿意嫁到顾家,也想嫁到顾家去。”

“什么。”

盛明兰这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盛长槐的心里,他缓缓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盛明兰,他不认为这是盛明兰的真心话。

盛明兰的表情看上去并非是逼不得已,这才盛长槐疑惑的地方,盛明兰自然不会叫自家大哥哥胡乱猜测,于是把她之前给老太太的话又给盛长槐说了一遍。

“自从小娘去世,除了祖母,待明儿最好的也就只有槐大哥哥,还有长柏哥哥,在明儿心里,从来都觉得自己是盛家可有可无的,明儿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年明儿随小娘去了,估计咱们家真心难受的,也就只有这几个人了。”

房里的人不多,也不算少,王大娘子和盛家主君也都在,听到盛明兰这么说,王大娘子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放到以前还真是这样,即便是现在,明丫头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王大娘子也说不好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所以并不会怪罪盛明兰,她甚至还有闲心思看自家相公的表情。

而盛家主君盛紘的表情,脸上只有尴尬,并没有恼怒,是的,只是觉得尴尬,即便是到现在,盛紘也并没有觉得盛明兰说的有什么偏差,但是在这里说出来,他还是会觉得尴尬和难堪,或许是因为盛明兰说这句话是为了维护盛家和顾家的联姻,所以他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恼怒。

“但是,前些天才知道,除了家人,还有另外一个人将明儿看的如此重要,费劲了心思也要娶明儿过门,一开始的时候,明儿也觉得十分生气,十分羞怒,但是,前段时间,在马球场,顾廷烨为了明儿,不惜请了皇后娘娘做媒,又处心积虑的为明儿做了那么多事情,明儿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欣喜,至少叫明儿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不重要。”

将心比心,放到前世,如果哪个男子为了一个女生做到顾廷烨这一步,估计那个女生大概率会对这个男生产生好感吧,盛长槐其实也能理解自家妹妹的心情。

“可是。”

不等盛长槐说话,盛明兰打断了他,继续说道。

“我知道,在大哥哥眼里,顾家是个虎狼窝,顾廷烨除了那个外室,还有两房妾室,大哥哥应该比我清楚,除了那个外室是真的,顾家侯府那边那两个顾廷烨名义上的妾室,其实是顾家硬放到他身边的。”

盛长槐确实是知道的,盛长柏曾经给他说过,顾家那帮人,无论是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都会诬陷到顾廷烨头上,以前的顾廷烨和老侯爷不亲近,在加上太夫人从中作梗,最终的结果就是顾廷烨不明不白的认了下来,这两房妾室,一个本来是四房顾廷炳的外宅,一个是侯府的丫鬟,都是两人玩腻了之后找上门去,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顾廷烨的妾室,现在顾廷烨在分居之后,甚至都不敢去顾廷烨的园子里,被太夫人养在顾廷烨当初在侯府的院子里。

“顾廷烨给我说过,那两个妾室他自然是不会认的,至于那个外宅,之前骗他骗的那样狠,甚至因为她,老侯爷都被顾廷烨给气死了,他现在只想找回儿子,那个外室,他是断然不会在叫他进府的,要回儿子之后也不会去见那个外室。”

这一点盛长槐也相信,顾廷烨自然不会在放那个外室进门,要回自己的骨血也是人之常情,聘为媒,奔为妾,虽然顾廷烨那个外室给生了子女,女儿还好说,最多一副嫁妆嫁出去,上不上族谱没关系,儿子不一样,不明不白的儿子,顾廷烨就是在混账,能够争取的也就是想办法把儿子上了顾家族谱,将来如果顾廷烨袭爵,就算顾廷烨就这一个儿子,宗人府也不会叫这个儿子当世子,就算是在顾家重新过继,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宗法是宗法,国法是国法,宗法还可以讲情面,国法却不然,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南北朝有个皇帝无后,流落民间的私生子尚不能归宗,最后皇位旁落,更何况顾廷烨。

盛长槐最瞧不上顾家的,就是那一帮子财狼虎豹,盛明兰也有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大哥哥和祖母最担心的,就是怕我进了顾家,应付不了顾家的嫡母和现在的宁远侯,且不说顾廷烨压根就不会认那个嫡母,我嫁过去也不会和她们生活在一起,就算是平日里偶有交集,明儿自认也能应付的过来,大哥哥不总是说明儿若是个男子,不会比您现在的际遇差,明儿也想试试,对于女子来说,后宅争斗不亚于男子在外边打拼,明儿也想证明,祖母这些年的教导,明儿不是白学的。”

盛明兰这一番话,盛长槐听完之后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盛明兰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暗示了自己心里中意顾廷烨,愿意为了顾廷烨去和顾家那一群老戏骨斗法。

盛老太太听了只有心疼,而王大娘子眼里全是惊讶的色彩,以前早知道明丫头在藏拙,没想到竟然藏的这么深,难怪自家儿媳妇有什么事情,也屡屡是征求明丫头的意见。以前听海朝云说自己不如盛明兰,王大娘子还以为是谦虚,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也只有这样的盛明兰,才能让自家那个海家教导出来的儿媳妇心服口服,王大娘子心里其实也有些后悔,自己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早知道老太太如此会教导孙女,原来就把自家如儿交给老太太教导了,至于到现在被一个穷举子给骗了去,还做出那样让自己在相公面前抬不起头的事情。

而盛紘,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把这个女儿嫁过去,对自己来说是好还是坏,本来觉得这个女儿平时听话,嫁过去之后也是如此,能帮自己争取女婿的支持,现在看来,自己恐怕不能如愿了,这样一个有主意,有见地的女儿,在家自己能拿捏一下,嫁了人之后就是别家人了,自家在想拿捏,恐怕也只有她回家的那几日,还得看人家是不是愿意和自己演那个父慈女孝的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