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小心。”李侍郎恭敬的站在马车边伸着手。
高宗皇帝扶着他的手走下马车：“放轻松，我现在就是个普通商贾。”
“是。”李侍郎道。
长街两边就有正在施粥的铺子，他们大声喊着让难民排队。
长长的队伍，难民们眼巴巴的翘首以待。
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遍布泥垢，找不出一块干净地方，深秋时节，有的人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很薄的长衫，连个披风都不曾见过。
高宗皇帝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怒气：“这就是他们在朝堂之上所讲的安置妥当？”
文丞嘲讽的笑笑，那些人盼望着将陛下束之高阁，只听他们汇报的信息，又怎么都会主动告诉陛下宫外之事。
不枉自己与王侍郎想了那么多办法，给那群人制造陛下仍在宫中的假象。
“朝廷的施粥点在哪里？”高宗皇帝穿过长街，难民聚了一窝又一窝，却不见朝廷的施粥点。
“都在前面。”王侍郎道：“昨日接管后，都城各地新增五个施粥点，难民所正在修缮，已经住进去近百人。”
听完李侍郎的汇报，高宗皇帝面上神色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柔和：“辛苦你了，给王冕收拾烂摊子。”
高宗皇帝神色晦暗，若不是因着王家现在还不能动，他都希望亲手活剐了王冕。
想起楚云当时在大殿上对王冕的千般夸和万般夸，高宗皇帝对楚云的表现皱紧了眉头。
立储君之事还要再等等。
“小人无能，还未能全部接手赈灾一事。”李侍郎道。
他只是短短离开户部几月，户部中大量银子被挪用。
再加上高宗皇帝为调查刻意放任，户部现如今所能挪动的纹银并不多。
王冕把持着户部不肯松手。
倒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让陛下瞧瞧这位王冕大人的本事。
王侍郎同文丞小心的交换眼神。
二人引着高宗皇帝往另一条街走去，所经之处，难民数量更为惊人。
“哎哎哎，怎么回事，你拿几个馒头啊？”施粥点的侍卫不耐烦的冲着小孩吼道。
小孩吓一哆嗦，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馒头：“官，官爷，我，我娘病了，走不过来。”
“你说病了就病了？”侍卫烦躁的推开他，从他手里抢过一个馒头：“一个人只能领一份！滚滚滚。”
“官爷，我没骗您，真的没骗您。”小孩扑上去抱住侍卫的腿：“求求您，求求您了，就把这个馒头给我吧。”
侍卫烦躁的伸脚就要踹开他。
本来今天可以在衙门里睡大觉的，谁知道户部突然来人让施粥，这些难民身上只有更脏没有最脏。
还有的差点扑到他身上，真是让人心烦。
他的脚非但没有踹到男孩身上，反之他整个人扑倒在泥坑中。
“哪，哪个狗娘养的！”侍卫大声喊骂着，被身边人拽了拽。
“行了行了，是苏苏医馆的人。”旁边的侍卫小声说道。
那侍卫看了一眼扶住小男孩的楚子阳，只能把气又憋了回去。
那位姜郎中救了他们县太爷家的宝贝大少爷，是他们县太爷的恩人。
楚子阳把小男孩扶到一边，将他腿上的灰掸掉：“乖，拿着钱去带你娘看病。”
他握住小男孩的手，将一块碎银子包进他手中。
说话声音极小，担心被有心之人听到。
小男孩紧紧攥着手中的银子，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巴巴往下掉：“谢，谢谢大哥哥。”
楚子阳温柔的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快去吧。”
那侍卫的气不能朝着楚子阳撒，只能朝着后面的难民撒气，他的动作越发暴躁。
后面领粥的老爷子拖着一条腿，走的极慢。
“老头，你能不能赶快走。”那侍卫大声喊道：“知不知道因为你耽误了多少事。”
老人哎哎答应着，拖着病腿努力快起来，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子撞个正着，向前趴去，手里的粥大半洒在侍卫的手上。
侍卫的脸瞬间红成猪肝色：“糟老头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拿过一旁的布，嫌弃的擦拭手上的粥。
“对不起，官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老人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他伸出袖子想去帮忙，被侍卫一手挥开。
“滚滚滚！”
楚子阳扶住老人，紧皱眉头：“你为何不能好生讲话，这粥温凉，并非滚烫，再者说你方才盛粥时不也将粥撩到他们身上。”
“就是就是！”方才领了粥的难民小声嘀咕：“一碗粥，小半碗都浇在我们手上，怪心疼的。”
侍卫脸色越发难看，又没办法直言骂楚子阳：“公子，你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怪罪我。”
“你这人真是强词夺理。”楚子阳道：“真给朝廷丢人。”
“你！”侍卫深吸一口气，再也憋不住了：“那也比你这个傻子强！”
一个智商如孩童一般的傻子，有什么资格说他！
侍卫不屑的目光扫过楚子阳。
他旁边的侍卫想制止都没来的及：“兄弟，你是不是疯了。”
他曾亲眼所见姜郎中把那嘲讽楚子阳的人踹出两米远。
那人站都没站起来，最后爬着回去的。
一脚啊，只是一脚！
“至少比你强！”老人家挡在楚子阳身前：“老夫的家乡因为兵乱无法生存，这才逃难至此，没想到朝廷就是这么对我们的，放任你这走狗在这欺凌我们。”
这么多天，他尝遍了人生冷暖。
在其他施粥点他都没有受过这种欺负，只有朝廷的施粥点，他们视难民如累赘，如害虫，恨不得当场清理。
“他代表不了朝廷，他就是话本里所写的蛀虫。”楚子阳一板一眼的答道。
他清澈的眸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子阳这话说得没错。”李侍郎走过来，他朝着百姓作揖行礼：“诸位，实在是抱歉，本官治下不严，导致今日之事，我在这里向诸位保证，今后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再发生！朝廷十分关心你们的情况，京城的避难点都在加班加点的布置中，明后天就能让诸位住进帐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