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客气。”小六笑笑：“老爷子，您还挺能忍呢，搁旁人早就疼的喊出来了。”
之前就有一大叔，来了之后哭嚎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人家苦笑一声：“想当年，我也是军营里的士兵，那时候啥罪没受过啊，要不是身体不允许，我巴不得现在就拿着长枪上战场，让蛮荒那群龟孙瞧瞧咱们的厉害。”
想起现如今的边疆战乱，想起他看到的那些罔顾百姓性命，只想着自己逃难的士兵，老爷子嘲讽的摇摇头。
“老人家，你觉得朝廷对难民是什么态度？”高宗皇帝坐到老人家身边笑着问道。
“嫌弃。”老人家脱口而出。
看样子这个回答早在心里了。
“此话怎讲。”高宗皇帝询问道。
“您是没看见，一路过来，我们不断的向各个地方的衙门，郡府求救，可我们得到的帮助少之又少。”老人家的眼突然红了：“您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人饿死吗？明明朝廷可以帮助我们，可他们却仍由我们啃树皮，吃虫子，都不肯施粥帮我们度过困难，我们所走之处流出具具尸首，他们瘦的只剩骨架子，还有那些婴孩，他们还未曾长大，未曾见见光明。”
老人家抽抽鼻子，越说越生气：“现如今的朝廷，佞臣裹挟朝政，军中无一人可用，百姓还如何相信朝廷呢。”
“是吗。”高宗皇帝喃喃开口。
那些人到底都瞒了他什么，而他身为一国之君，竟选择了相信。
“老爷，你不要不相信，真的是这样。”一旁等待看诊的病患见高宗皇帝一脸难以置信连忙附和道：“您出去问问，三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对朝廷失望的。”
“麻烦您具体跟我说说。”高宗皇帝连忙问道。
“你就说春试吧。”那说话的百姓有一肚子的苦水，有人想听，他也想往外倒倒。
“陛下是仁君，当年更改科举制度，帮助更多的寒门学子，给他们机会，您说说朝廷有多少官员都是因科举制提拔上去的寒门子弟。”男人说着激动的拍拍桌子：“可您知道嘛，现在参加春试，考官都要旁敲侧击的问问你家里有无当官的亲戚。”
“没错。”年轻的病患接话道：“今年春试，排在我前面的那位家父是什么团练使，那哥们成绩不错，我原以为他是才华出众，可我直到前几日在酒楼与众文人雅集时才知道，他根本就是个膀大腰圆大字不识一个的靠父母者。”
“我家大哥而立之年正是报效朝廷之时，我前几日见他他竟辞官在家，一问原是上司因他身后无人脉无靠山，全然不顾他，得不到重用，脏活累活都是我大哥的，到头来功劳全是上司的，这活谁干啊。”医馆中正在看诊的病人呼呼呼的喊道。
“这种事朝廷要是想查，想关心，怎么可能查不到。”老人家摇摇头：“只是没人想管罢了。”
他们的话，引的门口凑热闹的邻居都聚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他们受的委屈。
文丞脸色越发凝重，多年来他为了查清当年真相，对于底层人民的关心实在是少之又少，钱款拨了一波又一波，却忘记了督促，实在失职。
高宗皇帝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这种事情在百姓中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而他被束之高阁对此一无所知！
“希望朝廷能真心关注我们百姓的死活。”老人家满眼期待道。
王侍郎发现老人家的目光总是落在他身上，看样子一直想要与他搭话。
“老人家，您有话可以直说，没事的。”王侍郎劝慰道，他走到老人家身边。
老人家突然站起身朝他鞠了一躬：“我刚才都看见了，您肯定是好官！只是不知，您能否见到冯良将军？”
“你找冯良将军所谓何事？”王侍郎问道。
老人家小心的扫了一眼周边，抿着嘴唇不肯言语。
“老爷爷，你的腿还是先去里屋躺一会儿吧。”楚子阳说着推开一旁供病患休息的小屋。
老人家感激的朝他点点头，转头对王侍郎小声道：“请您听我一言。”
王侍郎看向高宗皇帝，高宗皇帝轻点了点头。
“我扶你过去。”王侍郎伸手要扶老爷子。
老爷子怎么都不肯：“不可不可，我身上脏。”他窘迫的笑笑。
王侍郎进了小屋关上门。
“大人，我曾在边疆见过艾东。”老人家提起艾东气不打一处来，他压低声音凑到王侍郎身边：“我怀疑他是被控制了。”
王侍郎目光一凝：“此话怎讲？”
“那艾东将军，身边有个一刻不离他的侍妾，我曾亲眼所见那侍妾为他点烟，抽过烟斗的艾将军就好像是那暴躁的雄狮，发疯发癫。”老人家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甚是害怕。
“你是如何得知的。”王侍郎探究的凝视老爷子。
“我想杀了他。”老人家神色冷漠：“他在边疆派人抢掠，比那莽荒人还要可恨，他身边守卫森严，那侍妾也有功夫在身上，我怕死，没敢动。”
老人家半分没隐藏，他想杀艾东是真，最后贪生怕死也真：“老夫现在想通了，如若真的是被控制，那幕后之人极有可能控制整个大军，很有可能冯良将军也会被中伤，这万万不可。”
他说着扑通跪倒在王侍郎身前：“大人，大人我求您，一定要提醒冯良副将，求您。”
他说着扑通扑通开始磕头。
冯良副将当年同文将军骁勇善战，给了他们边疆一片宁静祥和，定不能出事啊。
王侍郎面色凝重：“老爷子，您先起来，你所说之事我一定转告冯将军，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家轻松的笑了。
“到您了。”楚子阳笑着对高宗皇帝说道。
高宗皇帝摆摆手想要拒绝，他本身只是被楚子阳的眼睛吸引，又想问百姓些事情罢了。
他的手被人攥住了。
楚子阳握住他的手，一本正经的牵他起来：“大伯，不可讳疾忌医哦。”
高宗皇帝愣在那，随着他往前走。
那手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