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阳松开手，让他坐到姜苏苏对面。
高宗皇帝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无力的放下来。
“大伯。”楚子阳歪着头，在他眼前摇摇手，他微笑着劝慰高宗皇帝：“您别害怕，我家苏苏可厉害，也可温柔了。”
刚看诊从没见到姜郎中一个笑容的病人僵着脖子转过来，陷入深深的怀疑。
厉害倒是真的，只是这温柔...
姜苏苏早就习惯了楚子阳见谁都夸她，闻言面不改色。
“您把手腕放上来吧。”姜苏苏道。
从王侍郎的恭谨态度，她大概能猜出这位老爷的身份。
不是那位九五之尊，至少也得是皇室中人。
高宗皇帝看见楚子阳催促的表情，轻笑，依言将手指搁在脉诊上。
姜苏苏将手指搭上来。
“郎中，我身体如何？”高宗皇帝笑着问道。
昨日白策刚刚为他诊过脉，一切正常。
姜苏苏面色不改：“大伯，您最近一直有喝补药？”
“对。”高宗皇帝有些惊讶，没想到小姑娘还挺厉害。
姜苏苏收回手：“我建议您补药停一段时间，有时候补药喝多了，无法消化，反而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补充的营养过剩，有时候不见得是好事。
“是吗。”高宗皇帝笑道：“说的有理，只不过我近日来身子不适，这才开始服用。”
姜苏苏笑笑：“有时候不一定非得服药，运动出汗，不失为一种强身健体之法，我瞧您面色发黄，可有经常感觉腹部胀气？食欲如何？”
高宗皇帝的注意力终于挪到姜苏苏的话上：“确实，近来见什么都吃不下。”他摇摇头，在宫里他食欲不振也不是什么秘密。
御膳房变着花样做，味道也是极好，可他就是吃不下，几口便有饱腹感。
“不如试试我们家的开胃茶。”姜苏苏道。
能抱大腿的时候，坚决不能放过。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因这逃过一劫。
“开胃茶？”高宗皇帝轻笑：“但听名字便觉得胃口大好。”
“我去给您泡。”楚子阳道：“酸酸的可好喝了，若是在夏季，加些冰块。”楚子阳说着笑的眯起眼睛：“好喝。”
高宗皇帝的目光柔和下来：“好，那...那我便试试。”
姜苏苏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位老伯本想说的是什么呢？
楚子阳端着茶壶过来，先倒了一杯搁在高宗皇帝跟前，又倒了一杯搁在姜苏苏身边
就在王侍郎起身准备过来时。
楚子阳拿着茶杯偷摸给自己倒了一杯，背对着众人喝下。
像个偷偷摸摸的小仓鼠，腮帮子鼓起来，脸上是满足的笑容，一杯开胃茶一饮而尽。
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垂着眼皮为王侍郎和文丞斟了满满一杯搁在他们面前。
姜苏苏瞧了一眼楚子阳。
楚子阳垂着头，正坐在蒲团上扒拉话本，看到好玩的地方，不忘扯扯姜苏苏的袖口让她也看。
姜苏苏抛掉心里刚露出来的想法，朝着楚子阳笑笑。
“老爷。”文丞刚想找借口，却见高宗皇帝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酸酸的味道在口中弥漫，不涩，带着少许甜意。
高宗皇帝一下喜欢上这个味道。
比那苦涩的开胃汤药，不知道好喝多少倍。
“还不错。”高宗皇帝道。
楚子阳笑着为他再度斟满：“是吧，我家苏苏做的药茶，是全天下最好喝的。”他骄傲的竖着大拇指。
待高宗皇帝再度喝完。
楚子阳不肯给倒了：“大伯，不可贪杯哦。”他晃晃手中的茶壶，笑着说道。
楚子阳压低声音凑到高宗皇帝身边：“偷偷告诉你，我以前不听话，偷摸喝了好多，肚子疼了好久好久。”他抱着肚子皱皱眉头。
高宗皇帝轻笑，伸手戳戳他的额头，将他刚才的话还给他：“切不可贪杯。”
高宗皇帝一愣，他也不知自己的手，是怎么伸出去的。
楚子阳调皮的笑笑，端着茶壶去给其他病患倒开胃茶，像个活泼的小鸟，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
看了就让人心情大好。
欢儿也是这般，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高宗皇帝一时看愣了。
王侍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走到高宗皇帝身后，压低声音：“老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了。”
高宗皇帝回了神，心里头一次生出不舍。
他将其归结于那双眼睛。
他想要带楚子阳回去，也许也是因为那双眼睛，他张开口，最后又闭上了，只点点头。
罢了，这抹清澈就不要让皇宫污染了。
“开胃茶，我拿些。”高宗皇帝道。
楚子阳过去包了一大包，王侍郎伸手接过，他拿出荷包要给钱，被楚子阳退了回去：“王叔，您跟我客气啊？”他不赞同的摇摇头。
“您别客气。”姜苏苏笑道。
王侍郎笑笑，没再拿荷包。
高宗皇帝临走时特意走到楚子阳跟前：“若是遇到困难让你王叔找我。”
王侍郎有些诧异的看过去。
楚子阳笑着应了声：“谢谢大伯。”
“是大伯要谢谢你。”高宗皇帝笑笑，看了眼那双眼眸，他转身快步离开。
文丞不舍的看了眼姜苏苏。
姜苏苏假装没看到，继续为病患号脉。
高宗皇帝一行人离去，那位腿上受伤的难民老人家紧紧攥着扶手椅。
能让那位大人唤成老爷的只可能是...
他看看四周依旧平静忙碌的医馆，将心头惊涛骇浪般的震惊压下去。
马车上高宗皇帝早已恢复本身的庄严神情：“文丞，该查的查，该换的换，但莫要打草惊蛇。”
文丞答应着。
“从皇宫暗卫中抽调两人去查查那姑娘，他们有经验。”
听了高宗皇帝的话，文丞猛地抬起头。
高宗皇帝朝他轻点点头。
“多谢陛下。”文丞行礼道。
高宗皇帝摆摆手：“勇安，户部还是你盯着，赈灾一事不可轻慢，尤其是王冕，该动手时不必客气。”
“臣遵旨。”王侍郎拱手道。
他将从老人家那听说的事情告诉高宗皇帝。
高宗皇帝面色凝重：“这件事交由你去查，人任你调。”他将怀中一块令牌递给王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