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垂下头：“我，我就是有一次偶然看到了。”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没吃完的点心。
“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男人柔和着语气，轻声问他。
小乞丐缩着脖子，内心挣扎不已。
他想说，可是他不敢。
若是被徐老三知道事情是他说出去的，他一定会被打死的！
小乞丐缩在马车角落里，他双手环抱住自己，一言不发。
男人清楚他的顾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告诉大叔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你放心，大叔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此事与你有关。”
小乞丐还是不肯说话。
他与这人又不认识，更何况他可是去找徐老三买货的人。
男人见他无动于衷，只能换个角度继续劝：“孩子，刚才偷窃的那个人，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这种冲突大面积爆发，会带来什么？会给你带来什么。”
小男孩抿着嘴唇，脑子里两个小人东扯过来，西拽回去。
一个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一个又说万一这大叔是好人...
“我，我...”小乞丐陷入挣扎中。
“孩子，你相信我。”男人柔声道：“我用自身性命向你担保，若是我违背誓约，便罚我不得好死。”
小乞丐猛地抬起头：“别，别发毒誓，我，我告诉你就是了。”
小乞丐下定决心，他小心的凑到男人身边：“之前有个人说免费为我们提供晚饭，这种事情之前也有的，城里那些好心的老爷们，之前也这么帮过我们。”一想到那天的情况，他直到现在还胆战心惊，忍不住想要发抖：“可是那些人只要年轻壮汉。”
小乞丐努力回想那天的经过。
“我不服气，就让糖糖哥哥偷摸带我进去，趁着人多我挤了进去。”小乞丐呼吸突然紧促起来：“那些人一进去让我们吃了个饱饭，桌子上鸡鸭鱼肉，什么都有，可是我觉得不对劲，这个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我不敢吃，只能偷藏进怀里一只烤鸡，趴在桌子底下，想看看那些人搞什么鬼。”
他目光直愣愣的盯着马车，眼神飘忽：“那饭菜一点问题也没有，没人下毒，没人下药，我们感激涕零以为是碰到了大好人，我刚想爬出来，就看到徐老三出来了，他手里捧着一个竹筒，大概这么长这么窄。”小乞丐比划着：“他说要送我们礼物，礼物啊，我从来都没得到过。”
他说着身子开始颤抖。
男人俯身将披风盖在男孩身上。
小乞丐使劲包裹住自己，努力汲取来自披风上的热量。
小男孩苦笑一声，眼眶发红：“哥哥们全都扑了上去，我从桌子底下爬过去，离得最近，看的最清楚。”
“徐老三把竹筒递给他们，我只闻到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呛呛的，但又没有烧柴那么呛，可我不喜欢，我本想走，却看见，看见...”
小乞丐紧紧的贴这马车壁，他情绪激动的攥住男人的衣袖：“我看见他们像，像我在村里时见到的牲畜，他们朝着堆在后面的大叶子扑过去，我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可是后来我发现，城东的那些乞丐都像是被人吸走魂一样，徐老三每隔几天都会把城里的乞丐召集在一起……”
男人早在自家老爷那听说了那大叶子的害处，此时脸色凝重的厉害。
马夫敲敲马车边框提醒：“大哥，到了。”
男人嗯了声，小乞丐率先跳下马车，他不敢走在前面，缩在马夫身后，城东有些嘈杂，到处充满喊骂声。
衣着褴褛的乞丐撒丫子往前跑，不顾撞到路边的摊贩。
“真他娘的烦人。”摊贩被身边人扶起：“这些乞丐衙门也不管管，三天两头偷东西，依我看就该剁掉他们的手！”
摊贩这几天已经被撞到好几次了，之前荷包还差点被乞丐抢走，他现在是气不打一出来，越想越气。
“我也觉得是，这些乞丐整天跟游魂一样，怪吓人的。”旁边小摊贩扶正自己的板推车，无奈出声。
他们看着路边其他的乞丐越发不悦。
摊贩的怒骂声不断传出，伴着被捉住挨打的乞丐的惨叫声。
乞丐与寻常百姓之间的冲突四起。
“大叔，就在前面。”小乞丐指指前面那条小巷：“他们平时都在里面。”他说着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时刻注意着周围百姓的目光，生怕被他们发现自己是小乞丐。
在城东，乞丐就是被人厌恶的存在。
男人跟在小乞丐身后走进小巷，小巷中寂静无声，往深处走，他终于见到了趴在地上没有动作像是没了生命的几个乞丐。
“别担心，他们没死。”小乞丐摇摇头，动作放轻在他们身边走过，显然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他们是估计刚抽完。”小乞丐小心的指指墙角。
窝在那里睡觉的乞丐，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竹筒。
“这里的乞丐怎么比重灾区的难民还要瘦弱？”男人紧皱眉头。
双颊凹陷进去，瘦骨嶙峋，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他们看着就好像只有骨架子撑着。
“都是那破东西害的。”小乞丐气愤的喊道，他伸着拳头：“我若是有能力，一定敲掉徐老三的头，他就是个害人精！”
男人没有出声，他的目光扫过小巷各处，越深入里面越是胆战心惊，各处趴着昏昏欲睡和神志不清的乞丐，有几人甚至直接朝着他们扑过来，目的就是为了抢夺钱财。
身强力壮的乞丐，一旦沾染上这东西，没钱但是有力气的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抢劫。
抢劫百姓，抢夺富人家，矛盾就会越发升级，一旦局面扩大，就会导致百姓对朝廷的不满和不悦。
情况比侍郎想象中的还要严峻。
“锦程，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王侍郎紧紧握着张锦程的手臂。
张锦程被牢牢捆在床上，他手脚并用，使劲挣扎，眼眸赤红：“兄长，兄长！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抽一口可好？真的就一口，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