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弓身退出宫殿。
“贵妃娘娘，陛下说此事让您做主就好。”
虽然早就料到了，可真当听见时，李贵妃心里还是忍不住憋闷。
“本宫熬了百合汤，烦劳公公帮我呈于陛下，陛下忙碌，本宫甚是担忧。”
“陛下定会十分开心的。”张公公从宫人手中接过托盘笑着回道。
望着他脸上挂着的笑容，李贵妃心中就像是被凉水泼了个正着。
若她没见过眼前这个老太监殷勤的样子该有多好。
那便不会知道，她在陛下心中究竟是什么地位了。
李贵妃深深的望了眼御书房，转身离开。
她还没有一个老太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重。
张公公端着百合汤进了书房：“陛下，贵妃娘娘炖了百合汤，您可要尝尝？”
“搁那吧。”高宗毫不感兴趣的摆摆手。
“她的心思若是放一半在后宫中，也不至于让几个皇子没了规矩。”高宗皇帝声音冷漠。
欢儿在时，后宫总是一片祥和。
高宗皇帝搁下手中的奏折，垂眸走到窗前，他推开窗，大片的花海映入视线中，高宗眼前莫名浮现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像极了欢儿的眼眸。
那孩子的眼睛……
高宗突然转身：“准备出宫。”
张公公惊讶的瞪大眼睛：“陛下。”
高宗缓了心神，这时才发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罢了，一时兴起而已。”高宗皇帝无力的垂下手。
真奇怪，刚才他竟然莫名想见那孩子。
张公公第一次无法揣摩高宗的想法，他试探性的开口：“陛下，今日还是去三殿下那用午膳吗？”
“渊儿……”高宗皇帝摆摆手：“渊儿刚恢复没多久，不去打扰他了，你把御膳房新来的那位钱师傅给渊儿送去。”
“奴才遵命。”张公公弯腰道。
他弯着腰小步退出御书房。
离开御书房前的小路，李贵妃突然开口：“去花海。”
“娘娘。”嬷嬷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心疼的想劝她放弃。
李贵妃摇头：“嬷嬷，让本宫去吧。”
春嬷嬷不忍心再劝。
穿过小径，李贵妃的脚狠狠的钉在地上，她果然见到了所谓在忙不肯见她的陛下。
一如她当年在府中时见到的坚毅容貌。
为了陛下，她毅然决然进了宫，成为这偌大后宫里的一位，可事实是，他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个人，这个人陪在他身边，能够无条件，甚至不需要禀告就可以出入御书房，而她进宫二十余载，从未有过这等特殊待遇。
她的愿望终究只能是奢求。
李贵妃冷着脸，望向窗边面容柔和的高宗。
“他总不放弃查是谁害了那女人，他把宫中所有人都当成嫌疑人。”李贵妃轻声开口：“却唯独忘记了算他自己。”
“娘娘！”春嬷嬷一个哆嗦：“奴才出来时让厨房给您炖了红枣鸡汤，您回去尝尝可好？”
“你怕什么。”李贵妃轻笑：“罢了，走吧。”
崇明殿，楚渊向后一躺，靠在软榻上，他扯了扯身上板正的衣袍：“真是让人浪费时间，浪费感情，白废我看了那么久的书。”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看着就像是平常人家偷懒的大少爷。
钟良垂下头，不敢说话，老老实实窝在角落里看医书。
听闻陛下对他甚是满意，不知道他的官职是不是即将有所变动。
“殿下，前面传回消息，陛下方才本想出宫。”周冠走进来，为楚渊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
钟良偷摸瞧了一眼。
周冠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殿下唯独对他格外仁慈。
“出宫？可有说是为什么？”楚渊微微皱眉。
“并未。”周冠道：“只是说了一句，难道是要去见文丞相？”
“父皇可不会为了那个小老头专程出宫，更何况现如今科考一事快要查清，哪还有什么好去找他的。”楚渊道：“派人去查查父皇前段时间那次出宫去了哪里，见了谁，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他的父皇，说温柔也是温柔，但实则对外人冷漠到了骨子里。
不是那女人生的孩子，他连关注都未有。
突然出宫，是为了什么？
“他呢？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楚渊拿起一旁的匕首把玩。
开了刃的匕首在他手中格外听话。
钟良悄咪咪的抬起头，想听听这个“他”究竟是何人。
一样东西擦着他的耳朵而过，而他正对上的是楚渊阴冷的目光。
钟良腿一软，当即跪在地上。
“殿下，臣对您忠心耿耿，别无二心，还望您明察，殿下。”
却见周冠快速跑出大殿：“人呢？抓到了？”
抓人？抓谁？
钟良呆愣愣的抬起头。
楚渊似笑非笑的看他，扬了扬下巴。
钟良傻傻的转过头，一胸口插了把匕首的小太监被宫人抬走，血迹沾染衣衫。
那匕首正是楚渊方才把玩的。
“钟太医怎么这般胆小？”楚渊脸上带着笑：“本宫何时怀疑过你。”
楚渊啧啧两声：“本宫几日不叮嘱，这护卫又松了，还放了只小老鼠进来，这样放任下去，下次若进来的是父皇，本宫可如何是好啊？”他苦恼的托着半边脸。
钟良心里咯噔一声，几名他眼熟的宫人没了气，被当成死狗一般拉走了。
那几人正是今日负责护卫的侍卫……
数条性命，一并陨落……
钟良看的心惊，身上汗毛树立。
“本宫也不想赶尽杀绝，可是你们不听话呀。”楚渊无奈的摇摇头：“吓到钟太医了？”
钟良慌忙摇头。
“钟太医莫要跪着了，本宫又不是那可怕之人。”楚渊笑道：“更何况，你可是本宫的大功臣，官职也该往上提提了。”
“谢殿下。”钟良应着头皮应下这句话。
可怕是可怕，但自己若是一直听话总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吧。
望着楚渊带笑的面孔，钟良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那些死了的，都是有原因的。
正在擦拭匕首的周冠，看了眼钟良，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嘲讽。
哪怕是在殿下身边待久了，也总会相信殿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