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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神机营五百多人来到了岐州的治所,岐阳郡。
作为一州首要之地,岐阳郡的城池自然不是那些普通的城池所能比的,高大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都证明了这里的重要性。
不过和往日不同,现在的岐阳可谓是如同一座死城一般,护城河里是因为虏疮死去的人的尸体,河里的鱼因为争相食用,都养的肥肥的,看的人直欲作呕。
而在城墙之上,也没有守城的士兵,大敞四开的城门洞里,则看不到一个人影。
楚元骑在马上,对着身边的孙思邈说道:“孙道长,我们接种牛痘的试验,马上就要进行到最后阶段了。现在就是证明,这种法子是否有效的时候了。”
同样接种了牛痘,正发着低烧的孙思邈点点头:“老道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一定会成功的。”
包括他在内,神机营中还有一百五十人自愿担任了牛痘接种试验的志愿者,已经于五天前在手臂的伤口处涂抹了感染虏疮的母牛身上的脓液。
在经过了几日的低烧以后,如今除了孙思邈以外,都已经退烧,恢复了健康。
不过能否真的抵御虏疮,还要经过考验才能证明。
“孙道长,您已经一百多岁了,何必和年轻人一样,非要做这个试验呢?”
原本志愿者名单里是没有孙思邈的名字的,不过在接种的过程之中,这老道士没有通知任何人,首先就为自己接种了。
楚元是事后才知道的,当他赶到孙思邈营帐里的时候,这老道士已经开始发起了低烧。
用他的话说就是,既然要做试验,那就让老道第一个接种好了,不然的话,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孙思邈毕竟已经有一百多岁了,哪怕看起来精神再怎么矍铄,身体也不可能和其他那些志愿者相比。
其他人都已经退烧,可他还是处于发烧的状态,让人感到十分的担忧。
可能是看出了楚元的忧虑,孙思邈劝慰道:“不要担心,老道已经活了一百多岁,就算是真的有个什么好歹,那也不算什么。”
“你昔日不是说过,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吗?老道就希望,就算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楚元和孙思邈走在最前面,一百五十名接种了牛痘,并且已经度过低烧期的神机营士兵在薛仁贵的带领下跟在后面,昂首挺胸的走入了岐阳城。
没有进城的时候,在外面看岐阳就可以感觉得出来,是异常的……荒凉。
可当楚元进入城中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变为了死寂。
虽然只是两个字的区别,可这城内城外就是如同两个世界一般。
在外面看,最多是给人感觉这座城可能是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的样子,可进了城才知道,这座城内充斥着一种“灰白色”。
这种灰白色当然不是真的,而是一种感觉,就好像以城门为分界线,岐阳城里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颜色,那些建筑物,各种人造的物品,都只剩下了一种单调且枯燥的颜色。
甚至,就连那几个正向着他们走来,身上没有一点生机,眼神空洞,满身都是死气的幸存者,也是如此。
薛仁贵迈前一步,大声喝道:“来者止步。”
那几个幸存者听到了声音,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继续挪动着脚步。
楚元看着他们,忽然有着一种错觉这些人就好像在前世的时候看生化危机电影的时候,那些闻到了生人气息的丧尸一样。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说是凑过来以后会发生什么,只是在本能的驱使之下这样做。
这几个幸存者依然在慢慢悠悠的靠近,眼看就要凑到薛仁贵面前三丈的距离,薛仁贵一摆手,几个神机营的士兵们跑了出来,将他们按倒在地。
然后一个士兵上前,检查着他们的身体状况主要就是看身上有没有皮下出血,或者是对虏疮有了免疫,已经渡过这次劫难。
这个士兵是楚元在神机营中所特意挑选出来的,比较激灵的人选,然后教授给他们一些十分深奥,就连孙思邈都有些弄不清原理的医术知识其实也不深奥,就是一些现代医学中经常用到,电视剧里也经常会演到的常识性操作。
然后等这些士兵们学会了只要知其然就可以了,用不着知其所以然,就将这些人从普通士兵中分离出来,成为了唐军中第一个明确的医护兵种。
这些医护兵按照楚元所教导的流程,将几个幸存者检查了一遍,然后来到楚元面前汇报道:“大人,这几名幸存者都已经检查过,可以在身体表面看到大量的麻疹,可以确定是已经感染过虏疮,最后幸存下来的。”
“好,按照计划进行,一切小心。”
“是,大人。”
这医护兵指挥着几个士兵将幸存者们抬走抬走之前,也没忘了将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然后装入一个的铁盒子之中,仔细的密封。
这些人的衣服上也不免沾染了大量的虏疮病毒,所以才要这样做,而那些幸存者们随后被送到了一间临时开辟出来的小屋子之中。
房间里有着几个大木桶,里面已经蓄满了水,一个士兵正在往里面倾倒少量的生石灰粉。
也不管这些幸存者们的极力挣扎,士兵们将所有人都塞进了大木桶里。
因为皮肤被灼痛,而发出的惨叫声顿时充盈到了整个房间,然后远远的传了出去。
不过这种痛楚倒是让那些幸存者们宛如重新活过来一样,脸上的那种麻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引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这也是必要的消毒过程,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幸存者们身上不会沾染到虏疮病毒,才能让其他人更好的照顾到他们。
当然,这一过程会非常痛苦,不过楚元觉得只要不把虏疮病毒带到外面,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剩下的那些神机营将士将一间间房屋彻底消毒以后,空了出来,留作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