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也许你还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等我找到你，我不能就这样死了……”
他把已经到了嘴边的一个问题狠狠压下去——她在生病，现在或许不是问出来的好时机。
那个疑问已经在他心底盘旋五年，既然五年都已经过来了，再等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可以。
“那当时，你是掉在树上，然后挂在树枝上了？还是地面有救援接着你？”颜若尔问。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二方法了。
“当时主伞打不开，我离地面的高度已经很危险，抛出的第二个备用伞跟主伞缠在了一起。”
慕承轩被“挂树枝”这个猜测逗笑了，手臂用力把颜若尔托了起来，抱着她慢慢往前走。
颜若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紧张得脸色都变了，“你是不是那次受了伤？”
虽然现在看着是好好的，但说不定当时摔断了胳膊腿，或者受了别的什么伤？
不然他忽然跟她说这事干什么？颜若尔脑子里一瞬间天马行空，脑补了很多。
甚至脑子里开始响起小时候看电视，经常听到的那种小广告——你有难言之隐吗？
好在慕承轩并不知道她在胡想什么，继续说了下去，“倒是没受什么伤，在落地前那十几秒里，我又扔出第二个备用伞。”
“如果最后一个伞也缠住，那你也就见不到我了。好在我运气好，50%的几率，我活下来了。”
他语气平静，注视她的目光也很平静，“这件事之后，我想通了很多事。”
“跟生死比起来，其他都没有那么重要，人生太短暂，不重要的事情可以往后排，比如——生你的气。”
颜若尔眨了眨眼，“所以你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从我决定把你带回来，就做好各种心理准备了，你可以对我坦诚一点。”
他抬眼直视着她，“跟孟杭认识多久了？说实话。”
颜若尔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说了一大堆，又是吓人又是煽情又是灌鸡汤，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这会被他单手抱着，有种不说实话就会被扔在地上摔一跤的危机感。
而且他说得好听，什么不重要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排，比如生她的气。
他平时甩脸子给她的时候还少么，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今天连晚饭都没吃。
“不说？”他停在楼梯口，把手上的人往上掂了掂。
吓得颜若尔搂住了他的脖子，虽然明知道他不可能把她丢下楼梯，但瞬间的失重感还是让她害怕。
慕承轩勾了勾唇角，“那我猜猜，五年？”
他确定她家里出事前，她肯定不认识孟杭。
颜若尔摇头。
“四年？”
颜若尔别开了视线。
“三年？”
他端详她的神色，“看来是比四年少，比三年多，你们认识那么久了啊？”
颜若尔手指无意识地在他后颈处滑动，被他猜中了。
慕承轩目光中染了几分寒意，“怎么认识的？”
颜若尔被他逼问得有些难受，然而被他这样举在半空中，整个人避无可避。
就连目光都无处躲闪，她一垂眼就能对上他浸着冰碴子的目光。
楼下，几个佣人临睡例行检查完地下和一楼的门窗，正往楼上来。
走到楼梯底下，还没拐过来，就看见栏杆处的两人。
几人骤然噤声，停在底下不敢拐弯上去了。
离得远他们听不见上面两人的对话，只看得见慕先生像抱孩子似的单手抱着颜若尔，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几个佣人都在慕家多年，见惯了慕承轩沉稳、冷淡、疏离，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样子。
而这一切在他把颜若尔带回家之后，一次又一次被打破。
他们私底下不太会议论慕承轩，但云姐和周姐平时关系好，也曾感叹：慕先生难得露出符合他年纪的那一面。
要不是因为颜若尔，他简直比慕家老爷子还要老成，可老爷子都快80岁了。
颜若尔听见了楼下有脚步声，低头伏在他耳边小声说：“有人在楼下呢……”
“你少打岔。”慕承轩盯着她。
“你手不酸么？”她故意打岔。
“那我松手？”
他手臂松了松，颜若尔瞬间往下滑，他站在楼梯边缘，松手她就会滚落楼梯。
虽然他下一秒已经重新收紧手臂抱住了她，但她反应比他预料中快多了。
一声低低惊呼之后，她已经像只八爪鱼似的扒在了他身上，两条腿缠在他腰上，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和后背。
慕承轩身子微微一僵，另一只手也下意识托住了她，心跳却不受控制起来。
“你先放我下来吧……”颜若尔有些难堪。
楼下的几个人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吧。
慕承轩知道她脸皮薄，反而故意往下迈了一步，压低声音哄她，“你说了我就放你。”
颜若尔满脸不情愿，慕承轩又往下走了两级楼梯。
“是因为拍卖会！”颜若尔扛不住，小说声。
慕承轩挑眉，“因为你妈妈那条项链？”
“嗯……”
“说具体点。”
“那条项链第一场拍卖因为拍卖行的人为失误流拍了，他听说了这个消息特意去了c城，他妈妈很喜欢那条项链，所以他想参与第二场竞拍。”
“但是在第二场还没开始的时候，那条项链就被一个神秘买家以远高于市场价的价钱买走。他后来追查过那个神秘买家，没有查到任何消息。”
“他因此心情不好，在酒吧跟人起了冲突，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对方被送去急救，他被带到了警局。我当时在做入殓师，那天刚好跟同事一起去警局接收无人认领的遗体，就遇到了他。”
“他看过我的照片，认出了我。解决了自己的麻烦之后，他就来找我了，我和他就是这么认识的。”
她把心一横一口气说完，怯生生地看着他。
慕承轩盯着她看了半晌，声音不辨喜怒地问：“所以这几年你跟他一直有联系？”
见她不回答，他又问：“然后在我面前装互不相识，是么？”
“你去太阳宫和皇朝，放出被他看上的消息，也是他的主意？”
“你明知道我不会不管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演戏骗我？”
“颜若尔，你今天最好别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