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乾十字文一直没能打通杀手唐的电话。

作为年长者的秋山勉终于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上山给乾十字文淘了个鸟蛋,准备做一碗蛋羹让其放松心情。

然后,两人双双喜提银手铐,被送进了局子里。

“你们知道那片林子是有主的吗?”

“不知道。”秋山勉来到局子里,看见穿警服的仿若看见亲人,老实交代道:“我没想到林主人还按了监控,我以为这是野外,可以掏鸟蛋……不对啊,这是野鸡蛋吧。他还在山上散养鸡?骗人呢。周围连个栅栏都没有。”

“对的。所以他并没有说你是盗窃罪。”警局核实下报警内容,陈恳的说道:“对方说你们侵犯他的私人领地。”

乾十字文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遭遇这种事情。

“这片树林就是在马路边上哎。”

“是的。”警察补充说明,“实际上,这个马路也是林子主人修建的。通常这边是不通车的,你们两个是怎么闯进来的?”

乾十字文心一哽,还没有回答,秋山勉便大声说出了真相。

“迷路了。”

这种事情似乎也挺常见的。警察们对林子主人的神经敏感众所周知,叫二人缴纳罚款后,便将二人扫地出门。

“真是黑心。”秋山勉摸摸自己的光头,和乾十字文抱怨道:“你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吗?居然不能用我的报废手机抵债,真是黑心。”

实际上掏了钱的乾十字文:……

他拍拍自己的口袋,再看看自己空空荡荡的银行卡,感觉自己的赤字危机再次降临。

“我没钱了。”

“我也没钱了。”

乾十字文冷酷无情,反问道:“林子主人,真该看看你昨天晚上的亵神罪。最好抓住你,把你再关进去。”

“好冷漠啊,十字文。”

“你离我远一点。”乾十字文后退几步,推着三轮车上路,“你这个人做生意就没有成功过。”

秋山勉心口正中一刀,正想找点什么反驳,四顾心茫然。

他们已经来到了鸟取县一个不大的城镇中,周围矮小的平房看上去有种灰扑扑的感觉。从窄小的房门出来后,就是一个又一个穿着工装,奔赴各处的上班族。

“这个时候做早餐,应该很赚钱。”

乾十字文手痒痒。

他到三轮车上找一找有什么剩下的食材。翻找半天,除了那些调料品,就只剩下小半袋没有用完的大米,和两颗鸡蛋。

两颗。

能做甚?

乾十字文和秋山勉看着面前的一切,用自己的料理经验估算一下,齐刷刷沉默了。

“今天晚上睡公园吧。”

“不要。”

“其实公厕也能睡觉,就是臭了一点。”

“不要。”

乾十字文撩起袖子,被秋山勉这两段话彻底激发了斗志。他完全可以打电话向杀手唐或者睿山枝津也要钱,乾十字文也相信这两人会给自己大笔金钱度过难关。

可他不想把钱平白分享给秋山勉。

没错。

乾十字文感觉自己比之前更加自私一些。他也不觉得这种自私是多少的坏,相反,好像这些自私就是他个人的本性。

“做一点卖一点。赚了钱,我们可以在生鲜超市门口摆摊,缺少什么,就去里面购买什么。”

乾十字文盘算着,动作飞快拿出压箱底的豆浆机,将大米打碎成米浆。用所剩不多的纯净水烧开锅,两颗鸡蛋打散先放置在一边。

“你做什么吃的呀?”秋山勉一开始还以前乾十字文打算做饼之类的食物。因为除了一小袋大米之外,他们还残留下巴掌大小的各种牌子面粉。从购买量来说,都不大,应该是乾十字文尝试性购入的食材。

乾十字文臭着脸,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和他老爸一样,什么地方都可以不像,但在臭脸方面,众生平等。刀子眼往下一剁,骨头就似被切开一般。

秋山勉打了一个哆嗦,但也没有多少害怕。只觉得乾十字文和乾真一郎长得相似,气质不算可怕。

就是……他们等一下,会不会因为在马路边违章摆摊来个二进宫?

秋山勉不太明白,他决定让乾十字文安心做饭,自己专心放哨。

来到新地方的第一炮开门红,必须要成功。

热水咕噜咕噜地烧开了。乾十字文撩开锅盖,蒸腾的水雾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乾十字文的手捞起散鸡蛋,沿着水与锅的边缘顺势倒下。橙黄的蛋液落入水中,最开始是边缘一圈淡奶黄的长条蛋液,随后因重量不断在白色和更加沉重的黄色之间徘徊。

乾十字文抽出筷子。他做小吃摊所使用的筷子和家用筷子有所不同,足足长了两倍有余,拿在手中,好像拇指走高跷一般。

“老板做什么的?”有客人过来,看了一眼,问了一句。

小吃车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看见半点污垢,却也同样没有看见任何调味料。寻常小吃车会给客人展示的调味区、加料区,在此地似乎销声匿迹。

“喂。十字文。”秋山勉高兴地戳了戳做饭的乾十字文,询问道:“客人来了呢。他问我们做什么呢。”

“福建锅边糊。”

秋山勉恍然大悟,“锅边糊啊。咦?汤底你就准备用鸡蛋吗?我给你找找还有什么菜吧。”他说起料理,就把其他事情忘个干净。

客人等了3秒钟没有得到回应,讪讪地离开。这个点正是上班上学的时候,能停下脚步等几分钟都算是时间宽裕。大部分人更是为了打卡,根本不准备停下来。

乾十字文也没有管他们。

他正将自己的调味料抽出来,一挥手就是一排盖子掀开,刷刷刷几下,所有调料都敞开式搬到了料理台前。而乾十字文的另外一只手也没有闲着,他将所有蛋液缠在筷子上,从上至下俯视,便宛若古老织女的纺锤,一层一层白色的棉线紧密地缠绵在一起,肉眼可见的丝丝分明,也不知晓完全散开又是什么样子。

秋山勉第一个关注,他知晓乾十字文的本事,好奇道:“给我来一碗吧。”

乾十字文也不作声。

他生着气,早上不大舒服,烹饪的动作却不含糊。从另外一个收纳柜里找出一次性碗,搁在桌子上,问,“自己调味道?”

“你来你来哈哈。”

他话音刚刚落下,乾十字文的左手飞快捞起碗,他的三根指头拖住碗底,右手蜻蜓点水般点在调料勺的尾部。几乎是刷刷刷几道飞沙射石,秋山勉还没有看清楚到底放了什么调料,又放了多少,乾十字文已经将那装有米浆的小碗抄过来,两个碗只用剩下的拇指一顶一推,像是转个圈,换了上下。

“哇呜。”

“这是什么?”

一群不大的学生走过来,他们被蒸汽和乾十字文神奇的动作吸引过来,顶着雾气惊愕道:“好快。是变戏法吗?”

乾十字文耐心道:“不是。”

他将米浆对准锅边绕了一圈,像是给黑漆漆的铁锅上了一层奶油花圈。陶瓷碗顶着转了一圈,更像是滴溜溜的小风火轮,边缘整整齐齐,米浆因为重力,自由地往下降落,一大部分粘足了锅边,底子全落在汤汤水水中。

“这是华夏福建的小吃锅边糊。也叫做鼎边糊。”

作为福建的小吃,锅边糊和海蛎饼虾酥、芋粿、油条、生煎包等配食共同霸占着当地人的早餐。甚至成为不少漂泊他乡之人念念不忘之物。

乾十字文对福建的印象还比较刻板,在他还小的时候,经常听到一些“广东人吃几个福建人”的笑话。在几个来当地游玩的福建老饕口中,还能听到一些他听不懂的方言和对美食的评价。

乾十字文吃过的一些正宗福建美食,就是这些老饕顺手带过来的。

虽然少,但都很精。

锅边糊则是实在没办法,乾十字文只能听着,用耳朵去想象这种街边早餐的风味。

“锅边糊要用蚬子汁为汤,这个汤底就是鲜的关键。……米浆要足够的细,最好先放一晚上,沉淀一下……接着沿着锅边一圈浇过去,米浆在锅边烫成干皮后用锅铲刮到汤里……加芹菜、葱、虾米、熟鱼干、小肠、花蛤、香菇、白菜。这些是没有什么顾忌,不要太过离谱应该都可以。等所有扁扁都用勺子哐哐哐铲下去了,再烧起开锅子,就是锅边糊了。”

“要我说,锅边糊还得是米浆最关键。这里面最好加一点……还可以加一点福鼎肉片。上次我吃过一家,这么做,做的不错。”

老饕们叽叽喳喳坐在板凳上,给乾十字文说哪一家锅边糊好吃,一边等着乾十字文外公挥舞扫把把他们几个赶出去。

这在某年某个月里,是老饕们的保留项目。

乾十字文盖上锅盖,稍微焖一下,飞速出锅。雪白的蛋汤为基底,连带着几片蛋液,雪白的锅边糊落入碗中,随着酱油和醋的加入,才缓慢加深了颜色。

“慢用。”乾十字文将勺子往里面一插,开始招待起客人,“要吃吗?”

年龄不大的客人们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又不敢问。

他们觉得眼前的哥哥有一点凶,只能推搡着把最胖的一个拉到前面,叫他发言。

“哥哥。”

“嗯。”

“哥哥……哥哥。这个。这个”小胖子明显紧张了,结结巴巴快要在乾十字文的刀子眼瞎哭出来了,“呜。这个到底。”

他一直说不出来,乾十字文便一直盯着他看,活生生叫小孩把腿夹成内八,声音发颤,话题也偏了。

“到底……哥哥好凶啊呜呜。”

乾十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