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和阮云棠的马车绕过一处葱葱郁郁的山林,才终于在一处山洞前停了下来。
此时已是深夜,月明星稀,四周只听得到飞鸟入林的翅膀扑腾声。
但就是这般深山野林里,居然还有人在,她们刚走进山洞,前方突然亮起火光,两个瘦弱但是看着就凶狠的男人,亮起火把。
芍药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他们认得芍药,拨开作为遮掩的藤蔓,为她打开山洞的大门。
大门一开,就能听到热闹嘈杂的人声传进来,只是忽明忽暗的,听不真切。
看门的男人递来一个火把。
“芍药姐姐请便。”
芍药接过火把,笑着道谢,带着阮云棠往前走。
往前走了约有十几步,拐了个弯,前方豁然开朗。
这山洞里竟然另有乾坤,里面是一个足有三层楼高,深不见底的长街,洞岩上挂满了火把,将整个山洞照耀得亮如白昼。
这里人也不少,三五步就有一个小摊位,摊位前都摆着一个大笼子,笼子里关着脏兮兮的,神情麻木的人,街上,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人正在挑选奴才,他们和摊主讨价还价,就仿佛买的不是人,而是鸡鸭。
芍药带着阮云棠往街上走,路上,她突然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那个丫鬟,姿色如何?”
阮云棠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中等偏上。”
“那我们先去见曹叔,他是这条街的地头蛇,有什么好货都要先经过他。”
芍药带着阮云棠走进里街,在一栋小房子面前停了下来。
不愧是地头蛇,别人都只是小摊位,他一个人,独占一座小茅房。
小茅房的旁边也摆着一个大笼子,里面的“肉票”的确是这条街上姿色最好的,不过,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伤痕,看来没少受折磨。
看着这些人,阮云棠的心被狠狠地揪在一起。
芍药熟练地和摊主——一个十几岁的名唤阿来的少年打招呼。
“曹叔不在吗?”
“刚刚出去了,一会儿便回,芍药姐姐一来就见曹叔,看来是想要大货呀。”
“是啊,我知道好货都在曹叔这。”
“那我先带姐姐去看看货?”
“麻烦阿来弟弟了。”
阿来掏出一串钥匙,打开房门,房间里只有几件简陋的家具,并没有看到人。
就在阮云棠疑惑的时候,只见阿来走向床边的衣柜,衣柜门拉开,里面竟然是一道小门。
阿来打开小门,带着他们往里走。
没走两步,就到了一处逼仄的小屋,刚走进来,一股难闻的气味就扑鼻而来,血腥味混着屎尿的气味,发酵成一股难闻的冲鼻的臭味。
小屋的左右两边摆放着许多小笼子,一个笼子只关一个人,这里的人和刚刚他们在街上看到的人不一样,看到有人进来,他们疯狂地拍打着笼子,拼命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阮云棠跟着芍药从头看向尾,没有找到惜遇。
她和芍药交换了一个眼神,芍药心下了然。
她假装很失望地摇摇头。
“你们这批货都不怎么样啊。”
阿来陪着笑脸。
“这货还不好啊!芍药姐姐,咱这价格毕竟比外面人牙子低很多,你也不能要求太高嘛。”
“我百花楼现在缺台柱子,这些人,还差点意思。”
阿来是个机灵的,立马懂芍药的意思。
“今天的确送来一个还不错的,不过曹叔也喜欢得很,他去买香烛红纸,准备和她洞房呢,芍药姐姐你若是感兴趣,我先带你去看看?等曹叔用完了,再让曹叔给你送过去。”
芍药点点头:“先看看再说。”
于是三人又退出小屋,回到刚才那间简陋的房间。阿来走向床另一边的衣柜,打开,里面依旧是个小门。
从小门走进去,只见里面张灯结彩,被布置得像个婚房。
床上躺着一个穿着婚服的女人,阮云棠凑近一看,心顿时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起来。
正是惜遇!
惜遇应该是被人喂了药,如今昏迷不醒。
只是看阮云棠猛烈变化的眼神,芍药就知道,人找到了。
她不着痕迹地拍了拍阮云棠的手臂,劝她稍安勿躁,自己则假装仔细地打量着新娘子。
“不错,这姿色在你们黑市,算难得的了。”
“是啊,咱们曹叔都动心了,你什么时候看他摆过这么大的架势,布置婚房的。”
“这人,我定了,我现在就要,你能做主吗?”
“啊这……”阿来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内心的为难。
此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不好意思芍药姑娘,这个人我不卖。”
众人回头,只见小屋门口,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健硕,套着一件明显不是很合身的红色婚服的男人。
芍药小心提醒阮云棠:“这是曹叔。”
阮云棠点点头,拳头悄悄攒紧。
就是这个人,把她的惜遇害成这样的!
曹叔走上前来,瞪了阿来一眼。
阿来缩缩脖子,乖乖地躲在曹叔的身后,不敢再出声。
曹叔对芍药说道:“我已经决定娶她为妻,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会卖她,芍药姑娘还是看看其他货吧。”
芍药笑着劝他:“曹叔,这货我是真的很满意,你开个价吧。”
曹叔脸色变得愈发阴沉:“我说了,不卖。”他冷冰冰地吩咐阿来。“阿来,送客。”
阿来上前来,想带芍药离开,芍药丝毫未动。
“曹叔,你是知道我的,我看上的货,不会放手。”
曹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了,她不是货,她是我的夫人,若是芍药姑娘你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不讲情分。”
芍药看曹叔有些生气了,见状也只能十分惋惜地说:“既然曹叔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办法,祝曹叔和夫人百年好合。”
说着,她走向一直看着婚床的阮云棠,拉着她往外走。
他们往来时路离开,阿来向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啊,曹叔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
阮云棠就像没有听到阿来说话,她轻声数数。
“五个,六个,七个。”
阿来听着她在数数,忍不住问道:“这位姐姐在数什么?”
他话刚落音,一道白影猛地冲过来,他的胸口狠狠地受了一拳,很快就没了知觉,瘫软在地。
打他的,正是阮云棠。
芍药震惊得说话都在哆嗦。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要是被他们发现,你会死的。”
阮云棠扯下碍事的面巾,表情阴冷,眼神肃杀。
“还麻烦芍药姑娘去看着门。”
芍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慌张地问:“你想干什么?他们杀人不眨眼,你会死的!”
“想杀我?他们还不够格!”
阮云棠抬眼看向芍药,眼神闪烁嗜血猩红。
她一边把面纱缠在手上当护掌,一边往回走。
背影决绝,就像奔赴战场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