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阮云棠。
在阮绿茉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阮云棠的脖子一僵,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阮云棠其实并不惊慌,毕竟她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出丑,要是直接被控制身体,她还免去了演戏的烦恼。
但是这一次,她直接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
阮云棠还以为自己当时是晕过去了,所以并未在意,没多久,她就发现,不只是晕过去那么简单。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成了阮家的笑话。
这次,就连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惜遇,都不肯告诉她发生了何事,只说让她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老太太对她倒是一如既往,甚至比之前更加亲厚,只是这亲厚过了头,让阮云棠十分惊慌,特别是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说一些类似于:“没事,你值得更好的。”、“放心吧,咱们棠儿这么好,会有人慧眼识珠,喜欢咱们棠儿的。”
但若是阮云棠想追问,老太太只会保持缄默,然后用那种又惋惜,又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那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种全世界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的感觉太难受了。
还好,府上也不全都是闷油瓶,有个人的话就很好套——阮南姜。
她拎了一壶酒上门,说是要庆祝阮云棠重获新生,拉着阮云棠坐在院子中间喝起来。
她喝了酒,话就更多了,惜遇和白鹭想拦都来不及,她大大咧咧地搭上阮云棠的肩,将事实告知:“听说萧家已经决定和你取消婚约了,姐妹,我来祝你脱离苦海。”
“取消婚约?”阮云棠愣了愣。
惜遇和白鹭怕她伤心,围着她想劝劝她,被阮云棠都赶走了。
她们真是想多了,她怎么会伤心呢。
她只是……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大概是因为这些天,她一直都想摆脱婚约,如今目标突然达成,她失去了目标,觉得不适应吧。
理智告诉阮云棠,她应该笑,应该和阮南姜举酒高歌。
“是啊,阮云棠,这是好事!”强压下心里的异样情愫,她拿起酒壶,和阮南姜碰杯。“谢谢三姐的祝福,来,咱们干杯。”
酒还没入口,门口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原来,解除婚约,你当真就这般高兴?”
阮云棠抬眼,发现萧怀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几天不见,他的身体却好像比之前还要虚弱,明明天气十分温暖,他的腿上还盖着薄毯,脸色苍白,嘴唇乌青,看着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已经喝懵了的阮南姜,抬起迷蒙醉眼,看着门口的萧怀瑾,嚷嚷着:“你们萧家有钱就了不起啊!哼,我们才看不上你呢。”她勾着阮云棠的肩膀,傻呵呵地乐着。
“我和三妹,要嫁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要嫁真男人,要身高体壮,摸起来就……”
阮南姜越说越过分,阮云棠赶紧捂住她的嘴,向萧怀瑾赔罪。
“你别听她瞎说,她喝醉了。”
萧怀瑾的视线一直没有从阮云棠的身上离开,他扬扬手,示意帮他推轮椅的朝辞退下,朝辞动了动嘴,满眼写着关心,但还是拗不过主子,只能目送他一个人滚着轮椅走近。
萧怀瑾就像是刚从冰窟里被人捞出来的一样,他刚走近,阮云棠就感受到了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
他和阮云棠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礼貌而疏离地道歉。
“我没想到,我会给阮姑娘造成这么大的负担,一切都是误会,我向阮姑娘道歉。”
“误会?”阮云棠不解地问:“你误会我什么了?”
“大哥已经跟我说过了,当年去过我家做客的是你的四妹,是我认错人,会错意了。”
阮云棠低下头,难怪他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言情文的设定从来都这么不合理,小屁孩的事就能惦记一辈子。
也好,人归原主。省了她做局去把他和阮绿茉凑一堆的麻烦。
阮云棠大度地对他笑了笑:“没事,我当初就提醒过你嘛,现在你找到想找的那个人,这样就好啦,我提前祝你和四妹妹幸福。”
萧怀瑾看着阮云棠的眼神,迸发出一丝愤怒,但很快就被排山倒海的哀伤给压垮了。
他低下头,无奈地闭上眼,神情落寞,脸黑得就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阮云棠。
阮云棠记得这块令牌,她刚认识萧怀瑾的那天,萧怀瑾就是用这张令牌,成功让路过的车队救了他的。
“给我的?”阮云棠接过令牌,令牌是铜制的,上面除了一朵海棠花,并无别物。“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萧怀瑾身体往后仰,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姿态松弛,眼神也瞬间由伤心变成了冷漠。
他勾起一个冷笑:“姑娘莫不是忘了,你还欠我三百两银子?”
阮云棠脸一红:“我……我可以先还你一半。”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不接受分批还债,我给姑娘半年时间,姑娘若是凑齐银子了,拿着这块令牌,去任何一家商会,都能找到我。”
一个丞相,年薪都只有一百万两,她一个寄人篱下,吃喝拉撒都要靠着阮家的人,在半年内要搞到这么多钱,和天方夜谭差不多。
不过,她是欠债人,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到时候就是去借,去挪,也该把钱还上。
人不能失了诚信。
她点点头,咬牙应下:“好,我不需要令牌,上次朝辞带我去的钱庄我还记得,我会把钱还给钱庄的,半年后你去点账就好了。”
萧怀瑾摇摇头,拒绝她的提议:“我与姑娘现在并无半分干系,我对姑娘也并不是很放心,银子,还是姑娘亲自还给我,我才觉得稳妥。”
阮云棠其实是为萧怀瑾着想,毕竟她三番两次拒绝了他,还差点成为了他心中白月光的替身,他应该很反感自己,很不想看到自己才是。
不过既然债主有钱币当面清点的要求,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收下令牌。
“好。”
“还有一物。”当着阮云棠的面,萧怀瑾张开手,掌心向上。“还请姑娘还给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