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你还是要早做打算才好。”
阮云棠点点头,又和阮覃氏说了一会儿话,送别了她。
站在门口,看着以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院落,如今人丁稀少,到处都是残破不堪的模样,不免生出物是人非之感。
“惜遇。”
“诶,姑娘。”
“这院子里还有几个人?”
“家奴能遣的都遣完了,如今除了咱们院子里,二房也就二老爷,二夫人和几个少爷在了。三房也是,只剩三老爷,三老爷的妾室和三房少爷。”
对这个院子里的女人,锦衣卫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丁,他们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但这已经是她能为阮家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京都的人,都在关注对阮家的判决,这不单单是阮家一家人的事,更关乎皇帝对夺嫡之事的态度。
这一日,阮云棠刚醒,就听到门外锦衣卫整齐有致的脚步声,似乎在列阵。
惜遇出门去看了两眼,回来就催促阮云棠赶紧梳洗。
“姑娘,陛下的旨意要到了。”
如今阮家凋零,也没什么簪金戴银的必要,简单地将头发束起,阮云棠带着丫鬟们走出房门。
阮云棠所在的小院最远,等阮云棠赶到的时候,其他院子里的人已经到齐了。
阮正山和阮正流站在人群最前面,其他女眷带着孩子跟在后面。
站在阮云棠前面的好像是二房和三房的两个妾室,此刻,她们满脸忧愁,低声私语:“您说,陛下会怎么判咱们的老爷啊。”
“半个月内二房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看着管得也不是很严。”
“我昨儿还见老爷去找了四姑娘,想来,有二皇子帮忙,最多也就是贬官罢了。”
“若是如此还好,希望不要连坐,我还指望着儿子考取功名的呢。”
……
两人讨论得忘乎所以,阮云棠也听得忘神。
直到门口传来动静,一张暗红色的轿辇落在阮府门前,穿着暗银甲胄的皇宫侍卫走进门来,在门口列成两排。
轿辇下,走出一个背部佝偻,瞧着有些老态的太监,他右手举着一个明黄色卷轴。
那是圣旨。
阮正山和阮正流赶紧下跪,其他人纷纷效仿。
“恭迎圣恩。”
来传旨的太监一共有三个,其中老太监站在最中间,自然以他为尊,他来到阮正山和阮正流的跟前,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乌泱泱一群人,清清嗓子,打开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员外郎阮正山懈怠职责、结党营私,不尊陛下,不敬宗庙社稷,实乃大不敬!然念其功勋,免去死罪,流放平州,其子入奴籍,永世不得入京,着令即日起程。工部司务厅阮正流玩忽职守,尸位素餐,贬为庶民,钦旨。”
诏令一处,阮正山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他显然不敢相信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直到锦衣卫走上来,要为他上镣铐,他才像是被惊醒的猛兽,猛烈反抗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让我见二皇子,我要见二皇子。”
老太监的嗓子尖锐得像是一把刮在冰块上的尖刀,听得人难受极了。
他冷冷地扫向阮正山,提醒他:“阮大人,奉劝你最好别再提二皇子,陛下正在气头上,二皇子多为你求一分情,你这惩罚就会更重几分,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阮正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蔫了。
老太监扬扬手,对锦衣卫吩咐道:“带下去”
锦衣卫半个月前就在阮家盘查了,如今对阮家的人员分布很清楚,他们从人群中把阮正山的儿子都拎了出来,半人高的小子,面对这样的情况,直接吓得尿了裤子,抓着自己娘亲的手,哭喊着。
“娘亲,救我。”
这一走,永入奴籍,阮正山的妾室抱着孩子哭得稀里哗啦,可她一个妇流之辈,能有什么办法。
不管他们如何不舍,阮正山和他的两个儿子被带上镣铐,还是被推上了囚车。
而其余幸免于难的,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太监捏着鼻子,嫌弃地看着地上那一滩尿渍。
他挺着背看向底下还跪着的人,清清嗓子,继续传旨。
“陛下口谕。”
大家忙磕头领旨。
“念阮氏嫡女阮云棠,春猎救人有功,表现突出,特赦阮家女眷,除非法所得必须充公外,余下财务及阮宅交给阮家三姑娘处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向阮云棠。
阮云棠也愣愣的,还是惜遇提醒,她才磕头领旨。
“民女谢主隆恩。”
吩咐完,太监对众人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再跪了。
阮正流第一个起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给太监。
“公公可否指条明路?”
太监掂掂荷包分量,还算满意,于是又多说了两句:“你二哥那是神仙难救,至于大人你嘛,复职自然是无望,不过贵公子还是有几回的,回去好好读书,来日考取功名,再为国效力。”
阮正流自然再三道谢,太监带着人离开,锦衣卫开始查封早就打好封条的物件,一箱箱地往外搬。
大家对此都有心理准备。
最难受的是阮覃氏和二房的那个妾室。
阮覃氏抓着阮正流的衣袖,恳求道:“小叔,你救救你二哥吧。”
阮正流冷笑,拨开阮覃氏的手。“内官的话,嫂嫂您自己也听到了,二皇子都搞不定的事,我能有办法?”
说着,他瞥了一眼阮云棠,讥讽道:“倒是奇怪了,咱们一家人贬的贬,罚的罚,偏她半点事都没有,婶婶与其求我,倒不如去求她,她可比我厉害多了。”
阮覃氏面露难色。
“小叔,你别说笑了,云棠是个姑娘,还是个孩子啊。”
“姑娘?孩子?二婶,你真当我傻啊。二哥犯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能全身而退,不就是因为巴结她?她倒也是个有本事的,绿茉都办不到的事,她轻而易举就办到了,要不说,长得漂亮就是好办事。”
这话十分刺耳。
阮云棠气得攒紧拳头,没等她动手,一个巴掌先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