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私塾开张。
选址京郊,为了顺利开张,温家连京都里的老宅都卖了。
温如言虽然因为以民告官,惊扰了圣驾,虽然贵为状元郎,也并未获得一官半职,但毕竟温家是书香世家,温如言还有一个天下第一才子和状元郎的名头在,私塾开学的时候,还是吸引了不少学子来报名。
开学当天,不少与温家交好的世家子弟都前来祝贺,其中不乏文学大儒,偶然兴起,还会代一节课,和学生们讨论讨论知识。
阮云棠也亲自到场祝贺,顺便来送阮望烁读书。
温如言亲自接待她,把她带到一间特殊的课堂。
课堂被软帘从中间隔开,男左女右,一同在一个教室听课。
大户人家办家学的时候,或许还会让家中姐妹去旁听一二,但像这样,在公开的私塾里公然开办男女课堂的,的确是一个开先河的创举。
不用想也能知道,就这一间小小的课堂,温如言会受到多少阻力。
“我也没有别的能够请三妹妹的,若是三妹不嫌弃,不妨坐下来听一听?”
在古代上学。
这种新奇的体验,自然可以来一把。
正在代课的是一个老学究,他的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一片,看人的时候,眼神是眯着的,瞧着视力也不是很好。
所以,阮云棠偷偷溜进去了他都没发觉。
阮云棠坐在最后一排,落座后才发现,桌上居然连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
她偏头,看向窗外的温如言。
温如言正温柔地对她笑着,眼神弯弯的,充满欣慰。
因为是代课,又是开学的第一节,所以老学究也没讲高深晦涩的知识,反倒一反常态地和学生们讨论起时事来。
这让课堂的氛围十分活跃。
经历过公考的阮云棠,对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公考辩论嘛,就看谁的观点更好。
有人认真听讲,自然就有人不听话的,阮云棠前面的两个姑娘,瞧着像是乡绅之女,穿着富贵又俗气,正偷偷讲小话。
他们聊的自然是温文尔雅的温如言。
“如果不是温老师,我们才不来呢。”
“对啊,怎么不是温老师来为我们授课啊,这个老头教我们这么多有用吗?我们又不参加高考。”
“女人嘛,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途。”
两人正讨论得如火如荼,帷帘旁传来嗤笑声。这个嗤笑声有些耳熟。
可阮云棠不敢确认。
她故意反驳,激隔着一帘之隔的男人和她聊天。
“先生都说,要吸收不同的观点,刚刚两位姑娘只是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们不过是想追求幸福而已,又有何错之有。”
男人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如清泉滚过玉石,音色像一把厚重的五弦琴,轻轻撩拨着阮云棠的心弦。
“若是你能有这个想法,我倒省心。可你若是有这个想法,你就不是你了。”
果然是萧怀瑾。
此时,两人之间只有一帘之隔,白帘上透出隔壁的人的影子。
他做得端正,剪影看上去像一颗青松,自带着一股矜贵傲气。
微风透过窗户跑进来,将白帘吹得像是海浪一般波动,男人的影子也在这波浪上沉浮,时隐时灭。
鬼使神差一般,阮云棠伸手附上布影上的心脏位置,想描摹出他的眉眼。
她的手刚递上布帘,布帘那一边,有一只手与她手心相对,薄薄的布帘阻挡了视线,但阻挡不住两个人的体温。
他的手凉凉的,手心却很热,烫人得很。
阮云棠的脸羞红一片,想到这还是在公众场合,急得想缩回手,可他竟然隔着帘子抓住了她的手。
阮云棠一惊,想抽回手,动作太大,扯动了布帘,闹出了不少动静。
所有人都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还好此时萧怀瑾没有犯浑,松开了她的手,才让阮云棠避免了社死的尴尬。
老学究也眯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阮云棠站起身,恭恭敬敬作揖,回答:“是学生发现了一个蚊子,下手去打来着,无意惊扰学究,学生罪该万死。”
老学究虽然看不清人,但显然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
老学究的嘴角扬起,笑着说道:“原来是你这个猴儿,打小就皮。”
老学究自然是不会深究。
众人的目光也被老学究抛出来的新问题给吸引住了,很快回到了和老师切磋观点的热闹状态。
可阮云棠的好心情全被萧怀瑾刚才那个差点惹出事来的牵手破坏殆尽,这会儿愣是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显然,隔壁的人也听不进去。
只见帘子被人掀开一角。
萧怀瑾一手撑头,一手掀开帘子,就像是在掀她的红盖头一眼,眼里盛满笑意。
“阮姑娘,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原文的设定,他们可是生死仇敌,能不巧吗。
阮云棠的别过脸去,假装听不到他说话,萧怀瑾伸出手指,扯了扯阮云棠的裙摆,迫使阮云棠看自己。
“阮姑娘,不要这么冷漠嘛,咱们不是前两天还好好的。”
虽然萧怀瑾一直在刻意压低声音说话,但是这“暧昧且劲爆”的内容,还是吸引了前排两个女人的注意。
他们回头,诧异地看着阮云棠和萧怀瑾。
阮云棠几乎是下意识地赶紧捂住脸。
她可没有萧怀瑾那般厚脸皮,她现在是见不得人了。
萧怀瑾的颜值很快就让前排的两个女人眼冒金星,她们兴奋地打听到:“不知公子贵姓。”
萧怀瑾抬眼扫了一眼阮云棠,笑着回答:“阮。”
姓阮的人不多,而阮家被抄家,家主被流放一事,一直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两个姑娘显然是听到了不少传言,这会儿听说萧怀瑾姓阮,立马掉头过去,生怕和阮家沾上边。
如今没有两个烦人精的打扰,萧怀瑾看着阮云棠的眼神就更加放肆了,他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
阮云棠看不下去了,提醒萧怀瑾:“别打着我们阮家的名义招摇撞骗。”
“这怎么能叫招摇撞骗呢,这叫从妻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