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下吧!到底怎么回事嘛?你们哪个谁先说?中间不准插嘴哈!”
在派出所里,所长把警帽往办公桌上一扔;满嘴的酒气弥漫在狭窄的空间。
“所长!你让海老板先说吧!我听他怎么编!”
我没有抢头功;在这种场合,只有底气不足或者是跟警察有关系的人才抢先抱屈。
“所长!上午有人去我的砂场里买了一车黄砂,吃完饭的时候,这位兄弟跑过来硬说我的砂比别的砂石场贵30块钱一吨,非要我退钱;他又说不出买砂人的名字;当时,我就跟他好言好语地解释,他与覃村长是一个村的,覃村长也好言相劝,他就是脑壳里一根筋,根本就听不进去;结果跟覃村长发生了争执;他牛逼哄哄,一下就把我们一起吃饭的桌子给掀翻了,酒精炉和滚汤当场就伤了我两个兄弟;还掏出了随身带过来打人的凶器,打伤了3个人;他还口口声声要搞死我!凶器还藏在他的身上,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搜他的身!”
狗日的!真的会编!
“所长!海老板是一派胡言!信口开河!”我很是气愤。
“我还没让你开口!凶器呢?交出来!”所长指着我厉声喝道。.
我从背后拔出了双截棍。
“就这个?”所长拿在手上摇晃着看了半天。
“是!就是这个!他是早有准备行凶的!”海老板立马指证。
“这是你自己做的的吗?”所长质问我。
所长也是不识货!
“不是!是体育用品商店买的,属于健身器材!”
这时,两个没有直接参与打架的家伙分别用摩托车搭载着受伤的3个人也来到了派出所;覃村长的伤腿已经是雪上加了霜,根本就无法自行走动了;而其他2人一个搂着膀,一个捂着腰;3人的表情都很是痛苦。
“你们几个都把伤露出来给所长看看!”海老板吆喝道。
几个一听,宽衣的宽衣,解带的解带,烧坏衣服的给所长看衣,烫伤脸的给所长看水泡;一个个就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难民!
“所长!你都看到了吧!这个狗日的真下得了手!”海老板咬牙切齿地继续浇油。
所长在验伤的过程中,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这样的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怪。
“海老板!你先带他们几个去医院搞点药吧!”所长验完了伤。
“所长!他们几个肯定要住院的,我没有带钱哦!这钱,必须要他出!”海老板把球踢给了我。
“所长!这钱,我是一分都不会出的!”我立马就给海老板泼了冷水。
“需不需要住院,医生会诊断的!海老板!这几个都是你的兄弟,你就先把钱垫上,最后是谁的责任,派出所自会有断定的!”
或许,所长心里很清楚海老板这帮人的德性,只是遇到了我才吃了大亏!
“所长!我不会垫钱的!这家伙带凶器闹事,还打伤了人,不仅要出钱治,还应该拘留!”
“到底你是所长还是我是所长?!啊?!你先把他们送过去,办好了医疗手续后你再过来!”所长似乎觉得海老板玩的有些过了,赶紧刹住了他的“车”。
“那你们也应该讯问他们几个以后再去医院呐!”海老板还是不肯带人离开。
“涉及到这么多人,我们一一个讯问需要多长的时间?你是想这些人都瘫在这里吗?都搞走!”所长发了毛毛火。
海老板觉得所长说的也有道理,便赶紧招呼所有人去了离派出所还不到200米镇医院。
“所长!您不怕他们串供吗?”我满是疑惑。
“哎呀!他们这些人!海老板已经先说了,现在就是随便问哪一个都是一样的话;他们几个串不串供都无关紧要的啦!”
是啊!海老板既然把地点选择了他的砂石场,事先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把指证的言辞做了复印!
只是我没有服软!
“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张,做好笔录!”
海老板的一席话没有安排做笔录,而我的话就要做笔录,说明所长胃里的酒精还没有上头!
于是,我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详细地述说了一遍,包括与覃村长在彪儿家里的那一架和七星漳承包的事;所长讯问得也很仔细。
我刚摁下手指印,村书记就骑摩托车赶过来了,头发被冷风吹得像刺猬。
村书记与所长相互打了招呼后很紧张的问我:“辉辉!你没事吧?”
“叔!我没事!”
“他们人呢?”
“所长要他们去镇医院了!”
“很严重吗?”
“应该都还好吧!我只是正当防卫,没有下重手!”
“所长!这件事的起因,我是非常清楚!昨天海老板他们几个在镇尾的路上拦小夏的车、今天下午又请小夏去海老板的砂石场,小夏动身前都告诉我了;我还劝小夏不要去!我可以证明,小夏完全是被覃村长和海老板所逼的!所长!你想想,若是真心请小夏吃饭,镇上多的是饭店,酒楼,为什么他们偏偏选在了海老板那么偏僻的砂石场?而且还是晚上?要不是小夏早有防备,被他们几个搞死以后扔进外河,恐怕连尸首都找不到!”
“所长!我觉得这件事一定是覃村长搞的鬼!小夏从88年9月份开始就一直都在广东创业,中途也没有回来过几回;这次刚回来还不到两个月,根本就不认识海老板;上次覃村长为想占王司令留给小夏老屋的事,就跟小夏打过一架,吃了亏后就一直怀恨在心,就抱海老板的大腿来胁迫小夏!所长!你们也可以把我说的话做个笔录,我签字摁手指印!”
所长是今年下半年从别的镇所调过来的,所以,他不知道白果树安眠了司令这么一位英雄!
“所长!小夏是王司令的女婿!你们局里的曹局长就是司令的老部下!县里还有不少科级干部都是王司令当年的兵,一起打过越南!”
村书记居然替我搬出了所长的顶头上司!还有编制在县里的那张关系网!
王沁离开的时候曾告诉我,她已经拜托了曹叔叔,我若是回来在家里发展,遇到了任何的困难,可以直接去找他!
老书记的用心我很清楚,他是担心新来的所长也上了海老板的贼船,让我吃亏!
那年头,又有几只不吃醒的猫!
像海老板这样的地老虎,最想巴结的就是新走马上任的官,尤其是政法系统!
其实,我也在心里掂量着这件事的处理结果,若是所长公然袒护海老板他们而为难我,我是不是需要亮出曹叔叔这张底牌。
所长向我大致了解了司令的生平故事后,脸上也露出了敬畏的表情。
“这样吧!小夏!你跟李书记先回去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派出所来处理;海老板已经清楚了你的实力,应该暂时不敢对你怎样的了;我也会提醒他的!以后如果他还想找你挑事,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所长也真是个审时度势的人!
借用我小时候经常看的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里阿庆嫂的唱词:他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他是顾忌顶头上司的权威?还是守护着头顶上庄严国徽的尊严?
但愿他是后者!
“谢谢所长!”
虽然所长点了头,此事的担责与我无关,但海老板的面子被我破了,最晚是明天,全镇的上空都会飘传海老板的几个兄弟被人打伤的新闻气球!
这会让全镇的首富情何以堪?!
还有覃村长这个难缠怨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