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在镇派出所待了2天就回来了。
因是有镇里一个专门跑摩的出租的人证明当天上午清明就是租他的摩托去的柳林嘴,到地方后清明还请他吃了一碗面,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尔后,根据清明本人的提供,所长一行人在当地同行的协助下找到了那段时间一直与清明在一起的几个赌友,都证明了清明直到前天上午要回家了才分手。
尽管如此,还是不能完全排除对清明的嫌疑。
而清明为了彻底洗清自己还是“嫌疑人”的污垢,也在派出所的授意之下展开了对同宗兄弟春发的暗中调查。
一天晚上,清明带他的儿子军军来到了我家,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说是他的几个同伴在死鱼的前一天上午,用在他家里偷偷拿的农药跑到了他家旁边的水沟上游毒过鱼;而那个偷药的同伴就在毒鱼后的第二天一早就跟随他妈妈去了外婆家,昨天才回来。
我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说今天上午,那个偷药的伙伴邀他去沟里摸鱼时亲口告诉他的。
我听完孩子的汇报,立马就邀清明赶到了那个偷药的孩子家里,经过仔细询问后又一一找到了还有3个一起参加毒鱼的孩子;他们都知道我的鱼池里死了不少鱼,担心与他们有关,也就吓得不敢啃声了;倒是偷药的孩子还不知道已经毒死了鱼。
孩子他爸松柏听后很是生气,一把揪住孩子的耳朵,逼着孩子跪在了地上,又从外面找来了一把竹扫帚,一边骂一边扯竹枝桠。
“你这个害人卵日的!是哪个告诉你用农药毒鱼的呀?!你今天要是不说出来,老子就要你死!”
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吓得跪在地上直抽泣。
“快说!是哪个要你搞的!”松柏直逼吼道。
“是、是春发叔叔说那个地方有、有鱼,可、可以用农药、农药毒!”孩子边泣边说。
狗日的春发!
好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啊!
“那药是从哪里来的?”松柏继续逼问。
“也、也是春发叔说,军军偏、偏屋里有,我、我就跑过去拿、拿了5瓶;只、只倒了3瓶!”
“还有2瓶呢?”
“都埋、埋在了田、田里!”
松柏堂客一听,顿时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辉辉!孩子小,还不懂事!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这又怎么得了啊!”
“嫂子!松柏哥!你们先别急!孩子也别打了,先要孩子带我们去找埋的农药吧!”我安慰道。
松柏找来手电筒,在孩子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事发点,孩子很快就在旁边的一块稻田紧靠田埂的地方挖出了2瓶农药。
“倒了药的空瓶呢?”松柏继续追问。
“灌满水后沉在了水沟里!”孩子指了指旁边的水沟。
难怪刑侦队、派出所那么多人没有找到空药水瓶!
好机灵的孩子!长大了不是人材就是歪材!
要不是他无意中说漏了嘴,恐怕就要等到来年春耕翻田才能翻出那2瓶药来!
松柏二话没说,“噗通”一声响就跳进了齐大腿深的水沟,很快就摸到了3个空瓶。.
“药是什么时候拿的?”清明问道。
“药是拿几天了,被我藏了起来;那天吃完中饭后,我就邀了他们;开始只倒了一瓶,没有看到有鱼浮头,然后又倒了2瓶,等了很久,结果只看到了几条小鱼,我们没有捡;然后就走了;晚上我出来玩的时候,碰到了去找黄鳝的春发叔,他还问我有没有去毒鱼,我告诉他中午下了药,没有鱼!”
好在小孩们还留了2瓶,要是全部都倒出来,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夏家祖人坐得高!
“狗日的春发!使起棒槌大的小伢儿干坏事,真是缺德!”松柏很是气愤,直接开了骂;要是春发就在眼前,他一定会跟他拼命的。
“松柏哥!清明哥!这件事,大家就先不要声张了,到此为止,大家心里有数就是!”
因过了农忙时节,又是炎炎夏日的中午,田间地头上是很难见到人,投药的地方又远离农舍,所以,即便是再浓的药味,也会在悠悠的南风里吹散。
此时,月亮还没有爬上来,深邃的夜空里繁星点点;夏夜的田间,不远处有几盏找黄鳝的微弱灯光在静谧里忽左忽右地移动;眼前萤火虫忽闪忽闪的尾亮就恰似我此刻的心情!
事情虽然已经渐渐地明朗起来,但实施毒鱼是效仿大人们行为的几个未成年毛小孩,春发只是做了提示,若他真正的意图是“借刀杀人”,这一招够狠!
最开心的人自然是清明了;他终于洗清了自己的冤屈!
“辉辉!幸亏找到了人,要不,我这身冤不晓得要背到几时?!”
清明的话意我懂!
一是抱怨我把他送去派出所被无辜关了几天接受取证;二是终于沉冤昭雪!
要不是与春发是堂兄弟,开口骂春发的娘是肯定的了!
回到家里,我把晚上的事告诉了我爸妈和媛媛。
“辉哥!我建议你还是先找春发谈一下,看他的态度如何;要是嘴巴硬气,就只能交派出所处理了!”媛媛还是心肠柔善,想先礼后兵。
“像这种事,谁又会主动承认的呀?!”
“试试吧!也等于是给了他机会!还是不结仇为好!”
“不行的!辉辉!这事一定要搞大!不刹住风,势必还会有下回;原谅了张三,说不定还会有李四,你防得哪一个?发儿他明明晓得鱼池里每天晚上都要抽进水,还使起小伢儿在上游放药毒鱼,上百万的投资啊!这与借刀杀人有么得区别呢?对这种害群之马,就是要交政府严惩,坚决不能同情!必须让全湾的人都晓得,犯了法就要承担责任!”我爸举起了反对牌。
“也是啊,媛媛!你爸说的蛮有道理的!对这种人,不值得同情的!”我妈也赞成。
“爸!妈!我只是担心春发被判刑以后,他孩子怎么办?那样的话,不仅毁了春发自己,他孩子也会跟着受罪!辉哥!你的意思呢?”
“不找他谈了!交派出所处理!认错态度好,我再当着覃家人的面把他保出来,不然的话,就走法律程序吧!”
“这样也行!”媛媛最后还是表示了支持。
随后,我给村书记打了电话,交换了意见;书记也坚决支持我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派出所过来把春发从床上带走了。
很快,春发被抓走的消息就像是一阵风一样迅速传遍了全湾;不久,春发他老娘就带着小孙子哭哭啼啼地来到我家里,随后,覃家一族男男女女十几个人在清明堂叔的带领下也过来了;倒是清明父子和覃村长没有再出现。
春发老娘见状,带着小孙子一齐跪在了我家门前!
“嫂子!这如何使得呀!快起来!快起来!”春发老娘这一跪,让我妈不知如何是好,赶紧去搂春发老娘。
“夏婶!我那剁脑壳的春发,虽然不知事,但怎么会做这种缺德的事呢?一定是抓错了人,我求辉辉帮忙去政府说说好话,就算是积德了,行不?他堂客又不在家,留下我们一老一小怎么过啊?!”春发老娘挣扎着硬是不起,要不是我妈搂着,就差点给我磕头了。
“是啊!是啊!春发要是出不来,他这个家就完了!以前,覃家确实是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这回,我带覃家的人过来给你们赔不是!嫂子!辉辉!就积回德吧!”
覃家的“带头大哥”终于代表家族在正义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
这就是那些年农村家族的陋习和潜意识里的劣根性!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门框不低头!
“伯妈!你先起来!起来再说!您这样的话,我们一家都受不起!”媛媛的腰已经弯不下去了,只能站着帮忙拉。
“李医生!你们一家都是好人!不管派出所抓没抓错,都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春发一家人,如果真是春发这个混账东西所为,造成的损失我一定要他赔的,你们放心!”堂叔又是求情又是打包票。
“覃叔!派出所没有充分的证据是不会轻易抓人的!这点,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们也不想这样做,但春发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国家的法律,不让他吃点亏,不会吸取教训的!”我解释道。
“我都问过春发,他一再向我保证不是他干的呀!”覃叔还是半信半疑。
“覃叔!虽然不是他直接下药,但唆使未成年人做也是犯法的呢!等下我会去派出所打听一下,回来再告诉你们!要是他的态度好,我还有可能帮忙说几句好话,要是发犟,我也就没办法了!”
“辉辉!你是村长,七星漳又是占的大股,只要你能原谅,春发就一定有救!只要春发能出来,我会带覃家所有的人过来给你家放鞭炮的!”
覃叔的这番话,一定是覃村长的主意;他当村长多年,清楚这些套路,只是他本人没脸过来求我!
在老家,放“鞭炮”有双层意思供选择:一是代表喜庆;二是赔礼道歉;覃家,选择的是后者。
我赶到派出所的时候,春发的一只手正铐着在窗户上;所长叼着烟在等我前来陪审。
“法儿!你应该晓得派出所请你过来的目的了哈!老子提醒你:你不要抱一丝的侥幸心理,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会去闹你的早床!老老实实地说吧!莫要我和夏村长提示你哦!”
一看春发就是没进过派出所的“新口子”,铐在窗户上,腿都在抖;听所长把头炮一放就立不住了,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件的全部经过和动机。
报我一脚之仇的动机是有;起初只是想唆使小孩子们用一瓶农药整点小事出来,鱼池那么大的水面,估计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没想到小孩们一下就倒了3瓶!
“你以为自己聪明!派出所是吃干饭的吗?早就注意你啦!幸好小伢儿们只用了3瓶,救了你一条狗命!蠢熊!”所长边说边骂。
春发一听,立马就掉下了泪来。
“现在晓得自己错了吧!猪脑壳!到拘留所去吃半个月牢饭吧!不是夏村长量气大,原谅你,牢底都会让你给坐穿!老娘、小儿、堂客都交给菩萨帮你管!”
春发的爹前几年就因肺病去世了,一个姐姐出嫁到了别的乡镇。
“辉哥!实在是对不起!我也是太不想事呐!没有考虑后果!等我出去了再感谢你!”
覃叔也是彻底醒悟了;春发从拘留所回来的当天,老人果真带领湾里覃家一族在家的老小,包括覃村长,用竹篙帮着鞭炮,在我家门前连续放了几百万响!
化解恩怨是小,警示村民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