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看,西红柿又长出新的果子了!”
已经收获过几次的西红柿,新的一节枝头上又结出了青涩小巧的小番茄。
在果棚里,小樱欢快的像个小百灵。发芽、开花、结果,每一次生命新的旅程总是让人感动。但真正让小樱雀跃的,是陪在她身边的抚子。
七年前已经去往了天国的母亲,又一次回到了她身边。
不再是相片,也不是父亲口中点点滴滴的回忆,而是能够亲眼见到、亲手触碰的真实的人。
在大岛家古堡外的种植棚中,小樱跟着母亲在为植物浇着水。
栽培这些植物原本是玛利亚的工作——也是她的爱好,现在这份工作由抚子来为她分担。
“跟着我在这里浇花很无聊吧,你不去找朋友玩吗?”
“才不会无聊,而且玲也还没回来。”
小樱哼着歌,手里的喷水壶洒出的水珠,在阳光下挂着一条艳丽的彩虹。
小樱经常来这里,有时候是跟着玲也,有时也会坐公交自己来。大岛家的门卫已经认识了这个大小姐的朋友,不但不会阻拦,还会安排庄园内的车辆方便通行(从大门到古堡有好几公里)
“妈妈在这里的事,真的不能让爸爸知道吗?”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往玲也家的庄园跑,爸爸并没有起疑,只以为她是找朋友玩而已。对于小樱终于找到了同龄的朋友,藤龙是乐见其成的。但对于隐瞒着父亲,小樱心里总是有些愧疚。
小樱知道,比起自己,爸爸才是更爱妈妈的那个人。如果知道了妈妈还活着,他该多高兴啊!
但是抚子依然坚持。在给番茄浇好水之后,她又照看了一下黄瓜和玉米田。长势都不错,这个月应该就能收获了。
“嗯,拜托你了,樱。这些事藤龙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事实上在面对小樱的时候,抚子的心情总是复杂。小樱的母亲在七年前去世是客观的事实,她只是个赝品。她知道,小樱也知道。能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虽然她这个赝品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确实继承了抚子的DNA和记忆。但是她真的能够就这样心安理得的作为小樱的母亲生活下去吗?
抚子的心里总是不安,无论是人类的人伦还是律法都不会承认她这样的存在。她或许被这个世界的神灵所接纳了,但抚子并不认为自己就能如此心安理得。
所以她不敢去面对藤龙,已经七年了,对于这个时间抚子没有实感,只觉得是一个闭眼和睁眼。但是对藤龙来说想必不是这样,七年的时间,足以接受很多无法接受的事。
既然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哪怕短暂的相见又能如何?
抚子不认为自己的存在能够长时间的维持下去,她始终记得自己是亚波人的使者。亚波与人类的战争,也许在战争终结的那天,她就失去了所有的作用。
她终究无法和藤龙一起白头,她只是这个世界一个不被承认的短暂的乱码,程序冗余的一个幻影。
没有理由再让藤龙接受一次离别。
“对了,我给你做苹果蛋挞吧?”抚子刻意转移话题道,不过这话题确实吸引了小樱。
“妈妈还会做苹果蛋挞吗?”
“呀,别看我这样,我对甜点还是很拿手呢!不过,其实我更擅长做草莓蛋挞,但这个季节没有草莓。”
草莓是初春时的水果,在冬寒渐渐退去,春意浸染大地的时候,在嫩绿的草丛间悄悄成熟,然后在夏临后又会消失踪迹。
现在是初秋,是收获的季节,虽然没有草莓,却是桃子、苹果、梨、橘子等百果成熟的时节。
抚子很擅长做水果蛋挞,藤龙最喜欢的是草莓,所以她的‘梦色草莓挞’最为拿手,但是在没有草莓的情况下,其他水果也是可以替代的。
“希望四宫主厨不介意我使用他的厨房。”
四宫主厨和才波主厨都有各自的厨房,不过才波主厨更喜欢煎炸烹饪,而四宫主厨专注法餐,也经常制作甜品。他的厨房中糕点的器具才更齐全。
四宫主厨确实不介意。
在抚子向他提出借用厨房的请求后,他稍作犹豫就答应了。
虽然很多主厨将厨房看做是自己的领地,不允许别人侵入——四宫曾经也是这样,但当他担任了烹饪学校的导师几年之后,就已经习惯了学生在自己的厨房里实施恐怖行动。连退学令都吓不走的热情,只要不把厨房炸了,他都已经习以为常。
更何况这里的厨房其实是大岛家的,也不是他“SHINO'S”的私人后厨。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玲也还没有回家。
因为分属不同学校,小樱也是今天在遇到玛利亚小姐才知道,玲也已经脱离了‘回家部’,和知世一样加入了学校的‘合唱社团’。今天放学后有社团活动,听说是排演新的曲目,需要更迟一些才能回来。
对此玛利亚和见野管家都是乐见其成的,大小姐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正常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也意味着她渐渐融入了普通的学校生活。
“真好呢,她们能一起参加社团活动。”
小樱有些羡慕,她也想像知世和玲也那样,好朋友能够天天在一起。可是在自己的学校里并没有那样的朋友,如果能够和玲也、知世在一个学校该多好!
玲也回家是一个多小时后,迎接她的是小樱和新鲜出炉的苹果蛋挞。
“谢谢,抚子阿姨。”没想到一回家就有甜点,玲也有些开心。“早知道应该让知世一起来的。”
“没关系,我坐公交回家的时候会路过知世家的站点,可以带一些给她。”小樱道。
这是她妈妈做的甜点。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小樱觉得格外的鲜甜。
妈妈的味道,本该是‘回忆’的代名词,但对小樱来说,妈妈的味道却是最陌生的,她的记忆中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也许三岁之前有尝过,但三岁之前的孩子本就有很多忌口,无法正常饮食。哪怕偶尔有品尝过,也早已忘记在记忆不可知的地方。
她竟一次都没有吃过自己妈妈亲自下厨的味道。
这还是第一次。
这个蛋挞确实做的非常美味,并不是小樱的心理作用。就连四宫主厨都吃了两个。
“这样的手艺,足以在我的SHINO'S中担任甜点师。”——四宫先生是这样评价的。虽然不知是否有友情加分,但能让一位法国普鲁斯普尔勋章获得者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足以体现厨艺的高超。
满满的苹果香味,这蛋挞最特别的地方在酥皮,在酥脆的同时,竟然还带着饱满滋润的紧致感。入口润润的感觉,透着浓郁的奶香味,有点像饱含乳脂的布朗尼蛋糕,口感非常厚实。
配着上面新鲜苹果做成的果酱,让人一口就能感觉到沁人心脾的享受。
玲也也吃了两个,如果不是玛利亚提醒她不能用甜点代替接下来的的晚餐正餐,她还能再吃一个。玛利亚烤了一托盘的蛋挞,除了为知世留着要带去的几个,很快被小樱、玲也、四宫、玛利亚、见野分完了。
“这个是叫‘梦色苹果挞’?”
“对,原本配方应该是做草莓挞,不过这个季节因为没有草莓,只能用苹果代替。”
这个时代还没有反季水果,即使有,口感也不会太好。人工的干预总比不过大自然的馈赠。
这是抚子高中时学会的配方,充满了她和藤龙的回忆。被称为“梦色”的,其实就是爱恋的心情——对此她的堂姐天宫(大道寺)园美也经常吐槽她,实在不理解那个名叫木之本藤龙的大学考古教授有哪里好,但喜欢一个人原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爱情让人盲目,就如沉迷梦色之中。
吃了两个蛋挞的四宫,急忙赶回了厨房,似乎有了新的菜谱灵感。
小樱离开时带了一盒四个蛋挞,用盛装食品的纸盒简单包装了一下。这是带给知世的礼物。
“对了,我刚刚回来时在路上看到一辆畜牧的大车,是农场有新的动物了吗?”与小樱告别后,玲也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事。
玲也指的回家路上,是庄园内部的路。与她坐着的见野的车有交汇,因为内部道路有些窄,和大车交汇时相互还让了一下道。但玲也并没能看清车厢里是什么动物。
只是有运送畜牧的大车,那只能是运去农场了。..
“啊,那个啊。”玛利亚的语气变得有些揶揄,“是八轩的‘未婚妻’送来的。”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类的本质,特别是对女性而言,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八轩与亚纪的故事,早已流传了好几个版本。
“未婚妻?已经订婚了吗?”玲也感兴趣道。
“就是说,之前送了御川,现在又送来了两匹小马驹。这不是定情信物是什么?可是都几年了,又不说破。啊,年轻人的恋爱,我这样的老阿姨可搞不懂。”
玛利亚自我调侃自己是‘老阿姨’是没问题的,但是这种情况下谁接话当然是万万不能的。所以玲也知趣的紧紧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