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剑刺入了超兽的颅腔。
并没有省去步骤,战斗真的就如此突兀的结束了。如果是放在故事里,让人怀疑是否是剧集太长,时间安排不下,所以省去经费一样,就连盖亚自己也很是意外。
没有试探,也没有缠斗,简单的出乎意料。
无论如何,战斗结束的都太过于轻巧。当盖亚举着光剑,迎向超兽一剑刺去的时候,超兽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躲避。
玲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之前与艾斯的战斗让它因为受创而失去了反抗能力。
但她更愿意相信,超兽没有反抗是因为白雪自己。
亚波人以白雪的身体为素材制造的超兽,如果说全身上下有哪里是与曾经的白雪毫无关系的话,那就是大脑。
白雪的大脑已经被亚波人物理切除,植入了操纵超兽的芯片。只有那是完全的外来物。
虽然是很没道理的事,白雪的身体在那一刻拒绝了植入芯片的命令。就仿佛在战斗的最后,它摆脱了超兽的操控一样。
无论是从技术还是理论考虑,都是毫无道理的事情。但有时候,有些情况下,‘道理’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管用。
盖亚的光剑销毁了亚波人的芯片,失去了中枢的控制,超兽悲鸣一声,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它的眼睛闭上了,永远不会再睁开。
赢了,但并没有让人觉得心情美好。十月深秋的子夜,带着寒意安静深邃。
两位巨人消失在了战场上。许久之后,安静的清水町渐渐有了声音,那是先前去避难的居民得到警报解除的通知后从避难所回来了。
大片大片的农场和农庄成了残垣断壁,更多的索性成了一片废墟,火光已经扑灭,废墟之下分辨不出原本的样子。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仅仅是几个小时,就变得如此陌生。什么都没了,农场没了,家也没了。
唯一幸运的是,人还活着。
“具体的受灾情况还在统计中,不过截至目前还没有收到有伤亡的报告。多亏了TAC队的诸位,预警很及时,让村民们都提前避难了。”
与龙队长对话的是治安局的负责人,由他们来接管下一步的赈灾和重建工作,接下来就与TAC队无关了。
没有伤亡确实是最好的消息,这完全可以说是预警雷达阵地的功劳。
以东京的三个雷达站为中枢,整个网络全方位覆盖。为了保证整个雷达网络的正常运作,也不枉几个月前大动干戈与超兽尤尼唐戈一战。
当时超兽尤尼唐戈假扮成因为山体滑坡而身亡的十名大东女子学校的自行车车队队员,陆续袭击TAC布置的雷达基地站。那一战北斗深入虎穴,盖亚也前来助阵,一举粉碎了亚波人的阴谋,从而让这全范围覆盖的雷达网得以实现。
至现在,但凡亚波人准备投放超兽,次元波动就会提前被TAC发现,虽然只是提前了十多分钟的时间,但预警避难的十多分钟无比宝贵,足以挽救很多的生命。
在艾斯和盖亚的光环下,TAC也从没有放弃过努力。
自救者天救,自助者天助,自弃者天弃——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一片破败的天灾现场中,一个独自站着的小女孩并不会引人注意。
四周到处是死去的动物,鸡鸭牛羊不一而足。避难的村民无法带走,在超兽卷起的飓风中没能幸免。她蹲下身,泥泞之中躺着一只死去的白鸽尸体。
与周围那些被砸、被摔的血肉淋漓的动物不同的是,白鸽的尸体依然完好。除了头部依稀有一个筷子粗细的小洞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外伤痕迹。
安静的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没人会在意荒原泥地之中的一只鸽子。它和周围其他动物一样,都是亚波人阴谋的牺牲者,并没有区别。
玲也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手绢,盖在信鸽的尸体上。
“要带给亚纪小姐吗?”
北斗星司看着女孩捧起白鸽的尸体,他不确定对御影亚纪来说白雪杳无音讯和明确的死讯哪个更容易接受。
玲也也不知道。
远处,各种救灾的车辆正纷至沓来,搅乱了夜的宁静。治安局的前线指挥部从周边池田、芽室、士幌等地调遣了救灾物资,更多物资还在从札幌、富良野这些大城市里筹集运来。
应灾的帐篷一个个搭起,让受灾的人群有暂时休息的地方,人声渐渐喧闹。
亚纪是在第二天一早知道清水町被超兽袭击的事的。广播里面的NHK早间新闻播报了最新的动态。
超兽袭击清水町,受灾面积大约有17平方公里,其中农田的作物大规模遭到破坏。倒塌房屋120余间,受灾农场7座,包括最严重的3座农场完全被摧毁。畜牧损失暂无法统计。
人员方面,接报有一人避难时失踪,目前尚未找到,此外没有其他人员伤亡报告。
亚纪没有想到,继白雪失踪之后,自己的家也被超兽袭击了。她本是赌气离家出走的,听了这消息顿时感到手足无措,没了方寸。
“新闻里说,没有接到人员伤亡的报告,我想你的家人都一定没事。”
八轩安慰道,他调了一下收音机的频道,想翻找看看有没有其他频道还有更详细的报道,只是调了几圈都只有广告和音乐,并没有找到想要的内容。
“嗯。”亚纪胡乱答应了一声。
如果不是新闻明确报了平安的话,她一定急疯了,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在客厅的沙发坐得住。
可是就算人平安无事,农场也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们几辈人的心血。也不知道现在的他们怎么样。
那封信昨晚终于写好了。说来也奇怪,白雪还在的时候,总觉得随时能够将信寄回去,随时能够和家里联系,一个月的时间迟迟写不出。每次话到笔尖就溜掉了,报平安也好,抱怨也好,道歉也好,什么都写不出来。
可是白雪不在了,心里的话却自然而然的都流到了纸上。厚厚一叠,啰啰嗦嗦的话写了一大堆。M..
只是已经没有了寄信的信鸽。
她当然有想过回去,去看看爸妈,看看爷爷奶奶。离家出走的这一个月,她不知道自己的离开会不会让家里人伤心,她没有兄弟姐妹,是家中的独女。也不知他们身体是否还安泰。
可是,她真的不想继承家里的农场,在一辈子中,过的每一天都和昨天一样。每一日每一日的劳作,换来的仅仅是果腹的粮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的丝毫变化。
三年前,她的曾祖母过世了。
这并不算是悲伤的消息,因为114岁的高龄放在哪里都是喜丧。
曾祖母出生于江户地震的1855年,也是黑船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年。当然,江户(现东京)的地震与北海道一个农家女婴呱呱坠地毫无关系。那时,那里还不叫清水町,连前身清水村都还不在,依然是归属于斜里村的一部分。
在黑船事件中,国门被美国的舰队敲开,德川幕府摇摇欲坠。而后十多年,幕府倒台,进入了明治时代,轰轰烈烈的明治维新开始了,随后又经历了纸醉金迷的大正,和充满战争黑暗的昭和。
亚纪不知道,曾祖母人生的这114年中,经历了历史书精彩纷呈的那些大时代,是否有在她人生中留下过丝毫痕迹。她年轻时,冲田总司依然活跃在新选组。新选组和攘夷志士正以血泪铸就历史,被后人无数次的翻拍成各种剧本。
在现在的女孩想来都是浪漫而精彩,最近兴起的少女文学风里,就有许多梦回江户的文章和诗歌刊登在报纸杂志上。可这些恐怕都和曾祖母无关。
114年,只是重复的在这片穷乡僻壤的山沟里,长大、嫁人、生儿育女,然后有了孙辈,又有了曾孙辈。生活依然如一,除了一天天变老之外没有丝毫的改变。
一想到这就是将来的自己,亚纪不寒而栗。
她想要离开那样穷山沟,夏目漱石所说的隐士,所说的诗与画,春和云雀,她感受不到那样的美。春野和云雀她已经看的太多太多。
她不是诗人也不是画家,只是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的世界。想要生活在能够随着时代变迁而改变的地方。
想要在东京这样的大城市生活,哪怕这非常不容易。这样的事情,难道是不能被允许的吗?
“亚纪,我帮你去送信。”
在又将收音机从前往后所有的频道都调了一遍,没找到想要的内容之后,八轩突然说到。
“你帮我送?”
“对,你写好的那封信,既然白雪不在了,我来替你送信。送去北海道。其实东京离北海道并不远,只要坐飞机的话当天就能到。我和大小姐请个假,明天就能回来。你看,白雪会飞,我也会。”
八轩知道,亚纪想要生活在东京。只要他愿意,都不用费心去想着花言巧语就能让女孩留下,一直留在他身边。
但是他,八轩勇吾,做不到这样的事。他更希望亚纪是考虑了所有的事,和家人解开误会之后重新选择,而不是以离家出走的方式留在这里。
他已经做错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回过家。所以亚纪不能和他一样。
“你将信给我,我今天就去清水。和白雪一样,将信偷偷地塞进你家门缝里。然后偷偷问清楚你家里的情况,你爸妈,你爷爷奶奶,看他们身体怎么样,明天就回来告诉你。”
亚纪笑了,她白了八轩一眼。
“哪有你这样的,说的像是做小偷一样。”
她心里突然有些放松,连日的阴郁似乎也散去了一些。
“呐,勇吾,你陪我一起回家好不好?一起去见见我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