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予神籍的仪式就在明天,今天下午让華音和你仔细说一下流程。很简单,大多数时候只要坐着不动就行。”
大多数仪式都是这样,忙碌的都是主持人,被授予仪式的一方只要按照指示流程就行了。主持仪式的当然是出云大社的斋主久世華音,神社中所有相关巫女的事务都是她负责。
说到正事,薄利神主总算正经了一些。但也没有持续多久。
“对了,玲也酱,难得来出云大社,要不要请个御守回去?价格便宜,送给朋友们作伴手礼是最好的。”
“哪有自己神社的巫女,还要在自己神社请御守的?”華音看不过去了,赚香客的钱也就是了,连自家神社的巫女也不放过?
御守本就是神社的巫女做的,哪有自己给自己祈福的道理?
“可是便宜嘛,东京来的人,难道还差这点钱?”薄利犹有些不甘的嘟囔道。那可是东京来的。
便宜是真的。最便宜的开运御守、避厄御守只要108日元,然后是学业守、健康守之类的,统一288。最精致是结缘御守,是出云神社的本命御守,保佑恋爱和姻缘,质地都是真丝,也只要588日元。
放在东京,连成本都出不来。
“薄利多销嘛,客人一看这么便宜,那不得多买一些?等回去了亲人朋友多送送,我们出云大社的名气不就出来了?”
说到这一点,薄利神主有些得意。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姓氏就是薄利,他一直信奉薄利多销的说法。
他始终觉得,香客和香火钱,香客多了,香火钱自然不会少。而如果只注重后者,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不光是御守,还有绘马、结绳、铃铛等等,这里都有出售,哪怕除去信仰的意义,作为纪念品也很不错,而且价格都不贵。薄利神主是将薄利多销贯彻到底的,效果也很不错,但凡前来出云大社的游客,就基本没有空手离开。
听说薄利神主之前还提出过巫女合照业务,500日元和巫女合照一次,可以带回家参拜。被久世一口否决了。
鬼知道被人带回家以后会是怎么参拜的。
绝对不允许!这样的坚持下,薄利神主也不得不遗憾放弃了这个在他看来相当不错的想法。
最后玲也和见野管家都各自请了一片绘马,挂在了大殿前庭院的神木上。看着玲也被‘忽悠’,久世不太开心,薄利神主更得意了。
薄利多销,重点的不是薄利,是多销。多一个两个也是多呀。
一天在参观神社和熟悉明日的流程中度过。午餐用的是神社的斋菜——所谓的斋菜特指神社提供的工作餐,而并非蔬菜。菜里面是有鱼和肉的。
如果是两百年前,神道教也是不允许吃肉的,但后来渐渐放开。就连娶妻生子都很正常,听说薄利神主就有一个初中年纪的女儿。不过白天因为去上学并没见到。
久世之所以没有上学,是因为今日有斋祭。在整个十月中,她频繁都需要在学校请假。考虑到她的特殊身份,校方也并没有苛责。
放在其他城市或许稍许无法理解,高中生一切以学业为重。但在出云,神灵的信仰是贯穿在普通人生活中的,包括学校也是如此。更何况在学校的老师看来,久世将来也没有报考大学的必要。出云大社的斋主,哪怕几年后退籍也依然可以选择在神社中工作。
这是相当不错的出路。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其他神社如何,在这里,用餐时无论是身为宫司的薄利神主、身为斋主的久世華音,还是普通的神官、巫女,都是同厅用餐的,座位也没有尊卑之分,随意的分个两三桌围坐。
“神主大人你不是总要和伊势神宫攀比吗?我听说伊势神宫的宫司大人,用餐时从来是单独送到厢房,还有人服侍呢。”久世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刻意说道。
“从哪听来的?这次去东京,你不会还参拜了伊势神宫吧?”薄利神主看着久世的视线有些危险。
久世赶紧摇头。
她确实没去其他地方,被东京的物价吓了一跳,当晚就买了回出云的车票。
薄利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去就好。哪怕你去寺庙里给佛祖上香都没关系,不许去给伊势神宫添香火。要是被我知道了,训练罚三倍!”
久世打了个激灵,三倍训练,那是要死人的——两小时的修心静坐变成六小时当然会死人,无聊都无聊死了。
所以,出云大社和伊势神宫,这是什么仇什么怨?玲也好奇的看向久世,希望从她那里能听到一些八卦。
吃瓜是人类本能。
但久世摇了摇头,她本人也并不清楚。去年参加神道协会的会议回来后的神主大人就成了这个样子。那是神社高层才能参加的会议,如果是现在的久世,身为斋主当然也能参与。但成为斋主还是前几天的事。
想来无非是被人刺激了呀,同样是最古老闻名的大社,但人家伊势神宫可是在东京的。
“至于单独去厢房用餐,这是什么毛病?这种事有什么好攀比的,让我一个人吃饭哪吃的下去。”薄利说着又给自己添了一碗萝卜汤。然后瞪了柘木一眼,吓得柘木神官停下了筷子,他从柘木的筷子下夹起了最后一块肉片。
想了想,这块肉片他没吃,而是夹到了玲也的碗里。
“新人优待,记住,在这里吃饭要靠抢的。”
这肉做的一般,远没有家中两位大厨的手艺,不过玲也觉得挺有趣。这被称为最古老的,用着黑色鸟居的出云神社,并不是她之前想象的样子,感觉挺好。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
久世送来了新的巫女服,量身定制的新衣服提前让她试试是否合身。没有千早,那是明天仪式上才能授予的。披在外面的千早也无所谓是否合身,尺寸差一些也没什么感觉,只是一件纱衣而已。
玲也没有立刻换上,毕竟是新衣服,她打算洗过澡之后再试试。
幽静的神社与世隔绝,总觉得连时间的观念也有些淡薄了。建木林遮盖了阳光,只余下斑斑点点的辉迹。
建木当然不是神话中的建木,这两字本就是‘高大的树木’的意思。在神社中,无所谓是榕树、橡树还是杉树,合抱粗细,遮天蔽日的都是建木。有些古老被祭拜过的古木还会系上秸秆编织的连注绳,象征已有灵性,被神灵赐福。
巫女和神官做完功课后,六点是晚膳的时间。
依然是在斋堂,不过还没等人坐定,踏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由远及近。
神社是庄重的场所,一般而言是必须缓步慢行的。像巫女平时修行那样追求踏沙无痕、踏叶无声并没有必要,但至少不能横冲直撞。
脚步声的主人显然是一路跑来的。大家却已经见怪不怪。
啪——
木质的大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个女孩,看样子和玲也差不多年纪,因为跑急了还在喘着粗气。
“灵梦,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在神社里跑步!”
“少来,我又不是巫女。也不是来求神的香客。”被称为‘灵梦’的女孩面对薄利神主毫不退缩。
她甚至看都没看一眼薄利神主,视线在斋堂扫了一眼,很快钉在了玲也身上。
“哈,果然是芙蕾雅!老爸竟然没骗人!”
女孩身穿一身藏蓝色的裙子,水手服的样式,但裙摆却长到了小腿下,近乎贴近脚踝。
这应当是学校的校服。在东京的学校,校服早已经西化,西装短裙看多了,偶然看到这样‘古朴’的长裙、白棉袜,类似大正年代的老旧照片才有的校服反而让玲也有些亲切感。
这样的长裙,如果在东京的学校穿着,反而会被认为是不良的。因为特意改长裙子的女生往往是和那些机车混混玩在一起的,穿长裙也是为了斜坐在机车后座方便,不走光。
女孩说着放下后背的书包,翻找起来。
“芙蕾雅,请给我签名好吗?”
称呼自己芙蕾雅的,显然又是电视剧的观众,女孩从书包里掏出的是一本签字本和一支圆珠笔。这还是玲也第一次在现实中被人要求签名。
薄利神主轻咳一声,见没人理他,又敲了敲桌。但灵梦依然没有理睬,甚至吝啬的连视线都没有撇去一眼。M..
“我说,灵梦,我都还没要芙蕾雅的签字呢,你急什么,快去把书包放了,洗手过来吃饭!”
“你都年纪一大把了,要什么签名?”
“你说什么,这个不孝女。”
“那个,请问是要写‘芙蕾雅’,还是写上我的名字呢?”玲也开口打断了父女两人,总觉得任由他们说下去,快变成吵架了。
“对哦,‘芙蕾雅’不是真名。我记得你的真名是……”
“大岛玲也,这是我的名字。”
幸亏玲也接了话,其实灵梦并不记得对方的真名。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大多数人也都是这样,喜欢电视剧里的角色,谁会在意本名呢?
“失礼了,我是灵梦,薄利灵梦。话说这个姓氏真不好听,薄利薄利的,就算有财运也飞走了。难怪明明是出云大社这样大神社的神主,家里还这么穷。”
“呵,嫌弃就去改个姓啊。”薄利神主也不在意,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边吃边阴阳怪气道:“财前、宝来,怎么样?可都是大家族的姓氏,有本事就给我钓个金龟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