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的时候,出云结缘机场张灯结彩很是热闹。比起玲也上一次来,机场的游客明显多了很多。
“这些人大多是来参加初诣的。”
灵梦有些自豪的说到。
她与柘木神官说是去接玲也,实际是在东京游玩了两天。只是临行时才相约在机场见面,一同来了出云。
“东京怎么样?”
玲也这么问,灵梦一时间有些难以回答。
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东京和出云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两天的时间,她和柘木去了著名的东京塔,登高遥望了整个城市。也去了涉谷和银座,体验了大城市的商业氛围。
可是灵梦却发现,她想家了。繁华和热闹都不属于自己,仅仅两天,她就开始想念亲人朋友,想念神社的一草一木,甚至对凸守早苗都有点想念了,真是不可思议。
果然,这里才是自己的家。踏过接机廊桥,连空气都清新了很多。熟悉的荞麦面的味道,那是出云的特产。
以前一直想着去东京,想去繁华的城市看看。但是在陌生的城市中,任何一处都不属于自己,那种剥离感实在不算美好。
“我果然还是喜欢出云。”
灵梦最后这么说道。
“嗯,自己家总是最好的。”
将任何一個城市和自己的家乡比较,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灵梦,你说这些游客,都是去出云大社参加初诣的?”
机场的人实在有些多了。虽然比不上东京机场,但玲也记得上一次自己来出云,飞机落地时游客要比现在少得多。过年了,不应该都呆在家里吗?
“出云也有其他神社,会接待周边居民的初诣,不过最出名的当然还是我们出云大社。”
出云神社又叫结缘神社,多是求姻缘的。因为历史悠久,在日本可以说无人不知。特意来出云的游客,大多都是奔着出云神社而来。毕竟,连机场特产店的装饰都是出云大社屋顶的样子。
不过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灵梦也有些意外。
“往年人就很多,不过今年好像特别多了些。”
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她吧?玲也有些心虚,她不过是个新人巫女罢了。
游客太多,专线去出云神社的旅游巴士有些拥挤。一大早就赶飞机,当他们来到神社天已经擦黑。
是神社晚膳的时间。
“哎,今天吃寿喜锅啊,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吗?”
一进膳房就闻到了浓郁的牛肉味,和寿喜烧汁特有的鲜甜味,灵梦也不打招呼,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桌前。
远游归家,一回家就有寿喜烧迎接自己,这样的感觉真不错。
“去洗手!”薄利神主手指敲了敲桌,因为早就通知了今天会回来,薄利神主也不惊讶。
“而且这是为大岛巫女洗尘的接风宴,你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啊,好过分的说法!远行东京的女儿回家了,也不想我的吗?我可很想你呢,老爸。”
薄利神主一怔,灵梦的话让他有些脸红,一时倒是不知怎么接话了。平日里灵梦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是这两天想家了,踏进家门情绪有些收放不住。
“总,总之先吃饭吧。大岛巫女,欢迎回来。”
因为玲也的神籍是注册在出云神社,所以‘欢迎回来’用的也恰当。
“这几天打搅了,神主,大家。”
玲也低头,抬头后对上的是久世笑盈盈的脸,一筷牛肉已经夹到了她碗里。
“尝尝,这是山前牧场里养的牛,今早供奉给神社,非常新鲜。”
这牛肉是寿喜锅的料底,所以一早就可以吃了。用黄油煎了牛肉,淋上寿喜烧汁,撒点糖,虽然一般会用蔗糖,不过神社撒的却是冰糖,带着特殊的香味。
看着淡黄色的晶体在锅底中渐渐融化,接着就可以放下各种食材。新鲜从山里采来的菌菇,和神社的自留地里自己种出的蔬菜。
牛肉在生蛋液里裹一裹,甜津津的非常可口。
即便是玲也那已经被家里两位大厨宠坏了的味蕾,也无法拒绝那无可挑剔的味道。无需花俏的厨艺,新鲜的食材哪怕用最简单的方式烹饪也有着惊人的美味。
“接下来几天,神社会很忙碌,恐怕会招待不周了。”
玲也并不在意是否会招待不周,因为她又不是客人,她也是出云大社的巫女啊。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如果玲也巫女不介意的话,就请帮忙接待一下游客吧。”薄利神主如此道。却得了久世的一个白眼,他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接待游客是没关系啦。”玲也反而是对久世和神主的互动有些好奇,她看向久世,“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玲也你不知道,出云神社有‘东京来的芙蕾雅巫女’这件事,最近在游客之间传的很热闹呢。”
之前谈到版权要赔偿的问题,久世打消了薄利神主用玲也做广告的念头。现在出云大社确实没有打出任何文字的广告,哪怕有香客询问,神官们也会推说不知情。
但是传闻依然是沸沸扬扬的散播了出去,这几天,游客也确实因此多了许多。要说和薄利神主没有关系,久世是不信的。
薄利神主只当不知道,若无其事的盯着汤锅,仿佛锅子里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
所以,今年比往年更多了许多游客,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关系?玲也有些意外。
她不过是个电视剧的配角演员而已啊,真的已经这么出名了?
接下来几天,玲也发现自己的人气确实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的多。来敬拜神社的香客,几乎没有不认识她。
玲也确实没有意识到,在1972年这个时代,最高收视率达到37%的电视剧意味着什么。这个时代各种电视节目远没有后世那么丰富,一部热门的电视剧,远不仅仅是电视剧本身这点影响。
如果她能同比于海对面她最熟悉的国家的八九十年代,在《射雕》风靡一时的情况下,黄日华、翁美玲突然出现在镜头外的现实中,想必也会引起万人空巷。
好在她穿着巫女服,以神职人员的身份接待香客,所以无需像明星那样签名、合照,否则她怀疑自己哪怕是盖亚,大概也会累的支撑不住。
这几天里,玲也经历了一次御守的“祝福仪式”。并不困难,一段巫女舞,然后由神官附和着神乐笛的伴奏念一段经文。.
依葫芦画瓢,玲也跟着做了一遍,不过她也不确定这样的仪式有什么效果。和之前的驱魔不同,盖亚没有任何的回应,她也没有去祈求盖亚的回应。
仪式,单纯只是仪式而已。这些用于在新年的大祭中出售的御守,大概也就是普通的御守。
时间过得很快,元旦,也就是新年来临了。
这是她第一次将元旦当作新年,但是其实无所谓,主要的是气氛。只要大家都认为当天是新年,那就是新年。
因为久世斋主提前提醒,虽然除夕之夜玲也是跨了12点的新年敲钟仪式后才休息,新年的当天玲也早早就起来。
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有点迷糊,但在用神社净池里的冷水洗了脸之后,立刻就清醒了。
出云大社的正门口人头攒动,甚至有不少警员在维持秩序。过了大门口的神社石碑就是黑色的鸟居。足有二十多米的高度,哪怕是奥特曼站着,也已经是齐腰高。
整个神社有四处鸟居,从参道入口的第二鸟居开始,香客们就静下心开始参拜,走过太鼓桥,步入古松参道的第三鸟居,一直到神社前,足足步行一公里。
天色还是擦黑的,天光尚未放亮。但参道灯火通明。
御守、绘马、祝签,香客已经排起了长龙。见习的巫女和神官们几乎忙不过来。
“需要我去帮忙吗?”玲也主动道。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穿着巫女服,披着属于斋主的千早的久世走了过来。
“更重要的事?”
“来吧,日曜的巫女。典礼开始了,对了,你的弓术怎么样?”
“弓术?”
“就是射弓箭啊,十步开外,能够射中吗?”
玲也点点头。
她不确定自己行不行,不过盖亚一定行。
属于日曜巫女曾经消除邪祟的破魔之弓被请了出来。
特殊的仪式引起了香客们的注意。即便是世代居住在这附近村落的老人,每一年都来参加初诣,也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因为这是拔除邪祟的仪式。自从上一任日曜巫女脱下神籍之后,已经百年的时间没有举行过。唯有破魔的日曜巫女才能主持的祭典。
搭着破魔之弓的箭矢,前端沾了油脂。久世取了一截神木点燃。
神木就是字面意义的神木,那后山禁地的月桂,被祭拜了不知千百年的岁月。大国主,或者‘月佬’,与月宫的白兔,传说是当年他们栽下的永恒的月桂。
截取了古老神木的一截枝干,燃起净火。用那净火点燃了箭矢之后,久世退下,哪怕是身为斋主的她也退出了祭坛,因为这是属于日曜巫女的仪式。
拉弓满弦,前面是铺满松枝的祭火堆。
千年破魔的仪式,消除这片土地多年来积淤的邪祟。仇恨、因果,纠缠不清的孽障,沉积着污染大地、玷污人心。
不知是否是错觉,玲也确实感觉到了那郁结的气息。或许来自传说的奈落黄泉,或者只是来自人心。
千年来,历任的日曜巫女手持破魔之弓,以人类的信念向着邪祟射出一支支的破魔之箭。
所以,这一次,她没有祈求盖亚。
以大岛玲也的身份,她向着眼前的祭火,同时向着那不可知之处射出了点燃净火的弓箭。
破魔之箭撕裂空气,祭火在一刹那熊熊燃烧。
“你在松木堆里放了汽油吗?”前来观礼的薄利神主小声的向久世询问道,一瞬间乍燃的火焰也太夸张了。
“没有,那就是普通的松树枝。”
“啊?”
松树枝哪有这么燃烧的?
“所以,这就是破魔的日曜巫女啊。”
自家的神主不信神,真可惜,所以他看不到在玲也射出弓箭的那一刹那,久世眼中那璀璨的景色。
就在这时,天光洒向大地。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