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怪兽扇形头部上的两只猩红复眼正死死盯着她!赖郁根本来不及感叹那两盏发光的红灯笼有多骇人,拔腿就跑。
可他妈的,这艘飞船像是个私人小型飞船,只有一扇开着的舱门!
那舱门外正是那只虎视眈眈的怪足螳。
它的两只复眼不停晃动,头部屡次试图挤进舱内,门框已经被它挤压得变形,同时,它的咀嚼式口器大张,贪婪的唾液已经淌到了地面。
赖郁焦急地握着匕首敲击飞船尾部那扇破碎的玻璃窗,希望能从那儿逃出去。
就在此时,关节移动的摩擦声带着翅羽破空的响声传来,她立刻放弃砸开玻璃逃跑的想法,转身向着怪兽跑去,跑了两步,本能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成功躲过一击。
而飞过去的怪兽前足已经将飞船尾部的玻璃穿破,它的两只前足|卡在玻璃裂缝外退不回来。
绝佳的逃跑时机!
赖郁拔起步子毫不犹豫往舱门外冲去,手已经搭在了门框上,脑中忽然闪过覆着霜晶的那张脸,她回头看着怪兽后足下那个透明的冷冻仓,她现在需要和外界沟通的渠道,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咬咬牙,使尽全身力气,狠狠跺了地板两脚。飞船晃晃悠悠朝她这边倾斜,冷冻仓也顺着斜坡滑了过来。
赖郁赶忙一脚将冷冻仓踹出去,脚尖碎骨一样的疼痛传来,她反而松了口气,不料下一秒飞船又朝怪兽那边倾斜。
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抓握的地方,她只好顺着地板又滑到飞船尾部。
怪兽前足还卡在玻璃外,只能扬起后足想要踩爆她的脑袋。
虽然螳螂的后足掌控肢体平衡,灵活性欠缺。赖郁已经朝着左侧躲闪,但肩膀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她根本来不及感受痛苦,握着匕首朝怪兽后足用力挥去,谁料坚硬的外壳竟将匕首弹飞。
怪兽的前足将玻璃震碎,尖端的锯齿挥向地板上的赖郁,她只能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预判怪兽的落脚点,侥幸逃过攻击。
暴怒的怪兽干脆将两只前足猛地向下靠拢,顿时将她钳制在原地,强劲的上颚撕扯她的防护服。
她退无可退,长伸手摸索到那把匕首,在它探出口器的瞬间,瞄准时机,一把将匕首捅进它的一只复眼里。
‘吼——’
怪兽对着赖郁大吼一声,前足狠狠踩进她受伤的肩部,快将她的胳膊锯下来。
“吼你妈的吼!”
她看着扎在它眼上甩动的匕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个觉醒程度为D级的御物异能,也不管有没有用,大喊一声:“物来!”
那把匕首立刻从复眼中抽出,腥臭的血液顿时哗啦啦流下。
“呕——”
赖郁接住匕首,顾不得腥臭的怪兽血液和肩膀锥心的疼痛,拼命刺向它的另一只眼,怪兽吃痛松开了钳制她的前足。
争取到了一点逃跑时间。
但她的气力早就泄尽,怎么爬也爬不起来,她干脆屏息躺在原地,忍痛抓起肩膀上的一捧鲜血朝舱门洒去。
失去双眼的怪兽凭借移动的血腥味追踪到了她的位置,两只后足飞速移到了舱头,飞船再度倾斜。
赖郁赶忙抱住裸露的头部,顺着斜坡滑到了舱门处,侧身匍匐着朝门外爬去,终于滚到冷冻仓旁。
垃圾山渐渐下移,但她心有不甘,怒火中烧,嗓子嘶哑着喊道:“物来!”
那把匕首立即飞到舱门处,赖郁咽下一口鲜血,学着看过的仙侠电视剧,抬起未受伤的右手结了个手印,怒发冲冠,“去!给我砍死它!”。
匕首瞬间飞入舱内,赖郁心随意动,隔空操控那把匕首将怪兽血肉模糊的复眼捅成了两个血窟窿,又将它的两只前足生生锯断,匕首快卷刃了才停下动作。
在舱外都能听到怪兽的嘶喊声和哀鸣声,铺天盖地的腥臭味喷涌而出。
赖郁咬牙切齿:“我让你砍我,我让你砍我!”
泄愤的豪言壮语刚说完,地面的天空突然开始上移,她还在感叹这是什么新型天灾,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天空上移!
是她丫的,她在下坠!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黄色的圆形天空越来越小,但赖郁压根立不起身子,一来她全身都是血肉割裂般的疼痛,二来在垃圾山移动很可能踩空掉落在陷阱中。
她干脆仰面躺在垃圾堆上,这里这么多的垃圾,怎么说也碰不到底部的酸雨。
就是希望坑内不会再出现像那只螳螂一样的怪兽,若是再来一只,她直接放弃抵抗,学着冷冻的少年安然赴死。
垃圾山的下沉速度逐渐减弱,看着距离地面三四十米的坑壁,赖郁松了口气,伸出尚且完整的那只手臂抓住冷冻仓。
仓内的冰晶还未化开,少年依旧沉睡不醒。
反正此处也无人,她摆出一幅老色迷样,对着冷冻仓吹了两声口哨,虚弱无力但语气轻佻,“好一个翩翩美少年,好一个……”
赞美的话未说完,一个巨大的黑影砸下来,她抬眸一瞥,差点吓得尿裤子。
夭寿啦!卡在地面的飞船坠下来了!
赖郁想也没想立刻匍匐在冷冻仓上,紧紧抓住冷冻仓上的金属支架,心急如焚:“去!”
冷冻仓得令,但晃了两下就晃不动了,与此同时,她的脑袋似重石碾轧一样疼痛难忍。
“……算了,死就死吧。”
相比于被酸雨腐蚀,被飞船砸成肉饼也是一种不错的死法,赖郁认命地抱着怀中的美少年。
好歹有美人陪伴,不亏。
生死一线之间,冷冻仓上突然浸出一团水气,那团水汽包裹着冷冻仓避开砸下来的飞船。
在飞船巨大的冲击力下,垃圾山又开始下移。
赖郁回过神来,俯视着逐渐远去的深坑,还未来得及思考她怎么又行了,那把战功赫赫的匕首闪入脑海。
她冲着垃圾山有气无力地喊道:“回,快回来啊,儿子。”
说着,她的眼里、嘴里连耳朵里纷纷涌出暖热腥甜的液体,冷冻仓上透明的玻璃很快被血色覆盖,赖郁无力地趴在仓上。
原来这就是七窍流血。
沙尘暴即将席卷而来,她操控着冷冻仓落在医疗仓外,将少年的棺材推了进仓内。
她关上仓门,看着不远处漫天的黄沙,心里有些哀切,她失去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儿子。
尽管她的儿子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但它却是父母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没被赖心薅走的遗物之一。
赖郁正靠在窗边黯然神伤,忽然瞥见铺天盖地的黄沙中飞来一个黑点!她赶紧打开仓门,捡起掉落的比赛。
垂眸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她欣喜若狂:“儿呀,你下次反应得再快点。”
……
医疗仓内一片狼藉,吹拂进来的尘土黏附在冰冻仓的鲜血里,洁白的地板上也是黄沙。
惨不忍睹的倒是她自己,头部和肩部被怪兽腥臭的血液覆盖,连她的深绿头发也被染成了暗红色,凝固成一缕一缕的。
赖郁忍着巨痛,一瘸一拐地走向洗浴室,将热水器打开,深知此刻不是节省能源的时候。
若伤口发生感染,截肢都有可能。
她脱光衣服站在花洒下,却没有立刻打开水龙头,望着肩膀上的伤口傻傻发愣。
不对劲,很不对劲。
血肉模糊的切口两侧探出无数条墨绿色的细线,正在不断蠕动延申,担心是怪足螳的虫卵,她移到了光下,这才看清楚那些细线虽然极其微小,但却不是虫子。
伤口的两端细线在接触后迅速融合成一条,牵扯着两侧的血肉向中间靠拢,最后慢慢合上。
片刻之间,从腋下位置到斜方肌位置的伤口,只能隐约看到一条极细的红线。
就像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隔空将切成两半的土豆精巧地缝合在了一起,缝合后伤口光滑平整,肉眼完全看不到针脚。
对此赖郁只想说:“强者如斯乎。”
整个缝合过程有三四分钟。
或许是因为没打麻醉剂,她在短短几分钟内,先是感受到锥心蚀骨的尖锐刺痛,紧接着是绵密悠长的钝痛,到了后面则变成若有似无的神经抽痛,最后则是新肉生长的瘙痛。综合起来倒是比直接被怪足螳砍了一刀还要难受。
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将防护服擦拭干净,匆匆洗刷完身上的血迹,全程站在一个盆子里洗澡,一滴水也不想浪费。
总共就两套衣服,眼下这一套血迹斑斑的衣服也不能扔,赖郁洗完澡就将衣服放到盆子里泡着。
做完这一切,她光着身子提着防护服离开洗浴室。才走两步忽然一顿,片刻后继续走出去。
那少年冻成那样,跟条硬邦邦的咸鱼似的,短时间内铁定醒不过来。
若是醒来了也不慌,一拳打晕过去就完事。
赖郁出门前不忘把热水器和灯给关了,嘴里念念有词:“节约用水用电,是垃圾星生存的……”
“必胜法宝”四个字还未说完,就看见光线昏暗的医疗仓直挺挺地坐着一个黑影。
赖郁:“……”
不是,他醒了怎么不吱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因为我被冻得硬邦邦的嘛,所以不能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