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抽走最后一丝力气,苏庆平突然颓废下来,嘴里喃喃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脸上的恐惧依然清晰可辨,仿佛知道了什么令人无比绝望的信息,下一秒,竟然直接朝着墙撞了过去。
墨修目露惊骇,却反应及时地将人拉了回来,随即将人甩到床上。
外面的狱卒听了半天谜语,却还比不上苏庆平这么直接一撞来的清晰明白,他顿时也有点慌张。
「九王爷这这这……」
墨修撇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却没有多说,反倒是点点头:「我们问完了,你去拿绳子来。」
狱卒松了一口气,赶紧点点头。
点了头之后才发觉墨修后面那一句,一时又有些惊恐:「什…什么意思?」
苏黎主动替他说:
「让你拿你就拿,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这么没眼色下次不要出现在王爷面前了。」
说完,狱卒又是一个激灵。
苏黎看着都无奈,这人胆子也太小了,换做别人这时候事情都已经解决完了,但现在他们还得看着躺在席子上一动不动的苏庆平。
苏黎眯了眯眼睛,这可不代表她会轻易放过这个人,因为一句话就能反应过来这么多。.
看来南扬走时,给他留下的信息也不容小觑。
不过明目张胆的说这些倒也没什么用处,苏黎歪了歪头,和墨修对视一眼。
男人意外的点点头,低声向苏黎说了两句,便转身出去了,苏黎瞧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苏庆平,索性慢吞吞地说起来。
「苏大人自己倒是灵光的很,一看说不过去了就以死明志,大概是想为那位少主留的一丝清白吧?」
「不过说来好玩,」苏黎语气放轻,隐有深意的眯着眼笑一笑,「苏大人活得这么明白,却也不将事情告知妻儿一声。」
「要知道苏袅袅,她还在以我两人姐妹一场威胁我呢……」
席子上匍匐着的人影猛地一抖。
幅度剧烈,像是触了电似的,苏黎有意在这个档口停下来,苏庆平却再也兜不住了。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开口:
「这怎么可能,我早已为袅袅安排了后路,难道你居然,你居然——!」
「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苏黎语气淡淡,依旧是轻描淡写的神情,微微眯了眼睛极是随意,「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家好女儿吃不得苦不愿意嫁于那歪瓜裂枣,有意投奔于我……」
苏黎说到这里,忽而勾唇一笑:「你知道她说什么了吗?她说她恨,为什么当初嫁过来的不是她?」
「她说她不求名分,只求一席之地。」
「她还说……」
苏庆平咬着牙大声吼了一句,「——够了!」
他这次终于有了老泪纵横的感觉,可惜痛哭的同时,目睹一切的人是苏黎。
她冷冷在那看着,恨不得把这场景刻进眼睛里,这大概也算是报仇了,只是可惜,报复的人终究不能是当初那个人了。
苏黎想着,情绪无端低落下来,这个时候墨修也派人过来了,一群人轻松给苏庆平绑死。
墨修在门外看着,一边示意苏黎出来。
大概是发觉了苏黎的情绪不对,男人略顿了顿,主动走进来揽住她的肩。
带着她一步一步往外退去。
苏黎以为他会问些什么,他却什么也没说,或许是应该为此感到安心的,可想起之前碰到的事情,苏黎又有些忍不住吐槽。
「每次见到你都是这样,看似顾及我的心情什么都不会问,后来非要自己去查。」
苏黎冷嗤一声。
「到最后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只管一锤子定了音,也不想听我任何辩解。」
揽在她肩上的手一顿,苏黎才察觉到男人大概是微微低了头,下颌抵着她发髻的一角,像是在沉思,又带着些怜爱的余韵。
墨修依然没有像苏黎想象中的那样问些什么其他的问题,却哑声开口:
「你想不想知道你生父是谁?」
苏黎一僵,心底里浮现出的答案首先当然是点头,她怎么会不好奇自己的身份。
她身世的谜团伴随着苏庆平强行掩盖,又被他强行拉到天光之下,苏黎不明白这个人口口声声威胁着什么,却还要替她隐瞒这些。
这让她几乎以为,白承质疑的可能是真的,苏庆平万一只是气话呢?
还好来这一趟,苏黎彻底死了那些心思。
可这样一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苏黎的母亲身为圣女,静心守德,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黎想不明白,以至于要成为一桩谜案,心里的答案将要脱口而出,可很快就被死死压住。
她冷下脸,想起自己一开始掺和这些事只是因为完成原主心愿,可到现在原主并不知晓这件事,自然也没了寻找生身父亲的心愿。
即便找到又能如何?谁需要好奇这些,她又要给谁解答,难不成烧个纸烧给原主吗?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而她也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的地步了,何苦再多生事端,倒不如潜心为玄医一族尽最后心力。
人生短短在世十数年,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苏黎想着,便摇了摇头:「无需介怀,他既然没了来寻我的心思,我又何必徒生事端?」
她说完,墨修的眼神里却划过一丝复杂,长久也没说话,正当苏黎迟钝察觉到什么的时候。
男人却又转过头去,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说得倒也不错,终归是一桩尘封了的往事,再把它翻出来也只是再撕裂一遍伤口而已。」
这话说的仿佛隐有深意,苏黎微微眯眯眼睛。
男人却不再续解释什么,手依然揽着苏黎,是一个十足十保护的姿态,只是可惜来得太迟,苏黎垂下眼,不动声色地停了步子。
墨修微微一顿,看着借此落后半步,巧妙从他怀里躲过去的苏黎,一时动了动手指。
像是徒劳无功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苏黎却平静道:「王爷言重了,此事已经解决,便不再多说什么。况且男女授受不亲,到底还是避开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