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快,那时快,就在电闪雷鸣千钧一发之际,刹那间,我伸出双臂,以钢铁不屈雷霆之势,以一个漂亮的投篮,成功拔回头筹!”
说这话的人,语调极快,也相当浮夸激动,明明只是在说电玩城的投篮,隔着手机扬声器,仿佛都能看到他满脸的眉飞色舞。
时昨被迫听完了一番不是废话,却胜似废话的废话,知道这样他一般是有事,很了然地问了句:“韩乘,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啊。”韩乘嘴上第一时间否认,可飘忽的尾音,还是暴露他的不自然。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韩乘开始生硬地转移起话题。
时昨:“暑假完。”
关于韩乘的真实目的,他懒得去问,知道韩乘这人憋不住事,最后就他算不想知道,肯定也会硬拉着他讲的。
“这么久?!”韩乘惊呼道,“那你岂不是要在那待到快要大学开学,都要两个月了,你一个人在那里那么久,不嫌无聊啊?”
时昨:“不无聊。”
韩乘生出好奇:“有那么好玩吗你那,不就是一个老镇吗,能待那么久,反正我也闲着,要不我去找你玩几天?”
时昨:“别来。”
回绝得这么快,韩乘就忍不住嘴欠:“时少爷,你这么绝情,该不会是怕我撞到你金屋藏娇吧?”
时昨没回他。
在寂静的几秒里,韩乘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劲。
对于时昨这个认识很多年的好友,韩乘是很了解的。
其实在最初,小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韩乘对时昨印象并不好。
在他见过的人中,时昨是一个很另类的存在,在老师家长面前的乖宝宝,平时就是一张面瘫脸,明明他什么话都没说,可单睁着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波动地瞥过其他人时。
用现在的一句话来说,大概是他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
而那时的韩乘,因为小时候生了场病,到了小学的时候,发育又晚,个矮瘦弱,像根蔫不拉几的小豆芽,经常会被年纪高的结团混小子们欺负,说是交朋友,其实就是把他当成能够乱用零花钱的冤大头。
握紧的拳头,在差距过大的体型下,每每都藏进他刻意定的大了一号的宽大校服衣袖里。
每一天,韩乘都在忍,都在默默盼望着小学结束,他能变高,变得强壮,能够用自己的拳头,大胆地说句不。
在暗自期盼的一天天过去中,事情的转机却悄然而至。
那是个很平常的午后,韩乘被叫了出去,在偏僻的实验楼后,混小子们的带着浑笑的嘈杂声音,像是灌铅般,重重砸得他的脑袋抬不起来。
他们总是这样阴晴不定,一不顺心,就用歹毒的玩笑话,诸如“你这么瘦这么小是不是家里人没给你吃饭啊”,“天天不说话是觉得你家有钱我们不配当你朋友吗”,看他耷拉着脑袋涨红了脸的模样,借此找他的乐子。
韩乘今天也告诉自己要忍,忍过了……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一双浅褐色的眼睛。
阳光下瞳孔散发琉璃般陆离光彩,明明眼前是这样漂亮的颜色,韩乘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衣服,暴晒在烈日之下,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就连耳朵都在发出嗡嗡不止的悲鸣。
学校里传言都是他跟那些混小子关系很好,韩乘憎恶着这样的传言,却也默许着,被欺压被迫失掉尊严的时刻,被跟年长者关系好的虚荣粉饰着,企图让这件事情变得合理,也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可如今,被欺负的一面,尽收他人眼底。
他会说出去吗?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其他人会怎么想?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恐慌、无措、茫然涌了上来一时间,紧接着是羞愤盖满了他的脑子……可是韩乘想不出他有什么错。
仅有的,是他太弱小了。
顺着他的目光,混小子们自然也看到了时昨,对于一个同样是小鸡仔,生得过于女气的小少爷,他们是丝毫不放在眼里的,甚至还痞笑着,问要不要过来一起来玩。
对于这种明晃晃的威胁,时昨依旧没什么表情,这放在混小子们眼里,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韩乘看着他们直直朝着时昨走过去,而这个时昨,竟然也不跑,就那么傻傻地呆在原地。
看得心急,韩乘在心里忍不住暗骂道,真是不知道吃亏!
短短几秒,韩乘已经想了一遍在心里倒数三秒,就趁着这群人不注意,从背后撞过去,然后趁机拽着时昨赶紧跑。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手掌落在时昨肩膀的瞬间,那个人就被撂倒了……骨骼猛烈撞击石板,发出很重的钝响声。
短短一会,韩乘发懵地看着躺在地上同样发懵的那群混小子,嘴巴长得大大的,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
韩乘定定看着时昨,像是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般,整个过程时昨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动作却干脆利落。
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词,帅死了。
“蠢死了。”
时昨淡淡瞥了他一眼,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韩乘看着时昨背影,虽然听到是骂他的话,可还是觉得这人真是帅死了,在他心里堪比驾云而来的齐天大圣。
韩乘笃定着那天时昨的出现是上天恩赐,于是开始了日行一善的计划,也不是为了什么,就是深信或大或小的善意,总是会得到传递的。
也从那天起,韩乘便成为时昨的头号迷弟,就算有人说他是跟屁虫一个,他也丝毫不在意。
他知道,时昨只是看起来冷,不然当年也不会插手他的事情。
当他傻愣愣地坚持日行一善,每每时昨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可每次,时昨又总会帮上一手。
仗义,是韩乘对时昨又一个新的认知。
而这么多年,韩乘始终跟时昨同校,也始终都是好兄弟。
从小到大,时昨凭着足以迷惑人的好样貌,从小学到高中,桌上情书和礼物都没有停过,可让人诧异的是,时昨从来没有收过一份。
在男孩们普遍对异性产生好奇的年纪,常常谈论着哪个班哪个女生漂亮或是可爱的八卦,时昨从不参与,却始终对学习情有独钟。
韩乘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努力学习,他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时昨竟然回他了,语气还是从所未有的郑重。
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要考K大。
韩乘都忍不住怀疑时昨是不是无性恋,没有世俗的欲望,而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个念头也变得越来越肯定。
所以当时昨表现出异样时,韩乘是相当的震惊:“不是吧?!你、你来真的啊?不是假的吧!”
时昨:“什么真的假的。”
韩乘激动发问:“弟妹在哪?”
一秒后,时昨不咸不淡地重复了遍:“弟妹?”
听到这平淡的一声,韩乘只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连忙改口:“嫂子嫂子!嫂子在哪呢?”
话筒里沉默了,韩乘以为电话挂断了,还看了两眼,等了会,试探性地叫了句:“时少爷?”
“……时哥?”
“挂了。”
良久的沉默后,时昨终于屈尊降贵地回了他一句。
电话就这样被挂断,韩乘脸上的愈加变态的笑容,却一直没停过。
时昨他……没否认,一点都没否认。
这说明他猜对了!
韩乘想他不能坐以待毙,他真的对时昨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喜欢的人,好奇到心痒难耐。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想了就做了,立马就定好了明天去延城的机票。
他可要去见见他的好嫂子!
吱呀一声,时昨一推开门,就看到呆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听到声响的乐英,缓缓地转过身,时昨这才看清,她怀里紧紧抱了一大袋的薯片,把她半张下巴都遮住了。
时昨以为乐英只是午睡醒来,人还在迷糊,却不料,乐英直直盯着他,脸上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莫名来了句:“时昨,我好像生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茶茶:……什么病?
小乐英:想你的病。
(dbq,头顶锅盖,以上是瞎说的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