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黄麻镇,南若苏与沈怜冲二人终于再次踏上行程。
公良策问则留在了黄麻镇,那里有他割舍不下的根,既然双方达成了暂时的交易,那么南若苏也不需要他跟着了。
路上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一路上马车所过之处,不停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而两道长长的车辙,却在阳光下慢慢消失。
黄麻镇城头,公良策问与女儿公良婉容静静站在那里,目送着南若苏二人的马车越来越远。
良久,直到南若苏二人的马车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公良策问这才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儿,却发现女儿的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南若苏二人离开的方向,峨眉紧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容儿,你觉得南若苏此人如何?”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公良策问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爹,我都说了,他是南若寻,不是南若苏。”
公良婉容看了父亲一眼,眉梢却皱的更紧了:“近些年,女儿镇守萧关,曾多次与交手北境,多少也了解到了一些有关白龙城的事情。”
“据女儿的了解,南玄机的二儿子南若苏,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而已。”
她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偏执,至今还在怀疑南若苏的身份。
“他是南若苏,南若寻的孪生弟弟,你口中的南若寻已经死了!”
公良策问有些无奈的说道:“白龙城那些道听途说,怎么可能当真?这些年他不过是在藏拙而已。”
“不可能!”
公良婉容执拗道:“人可以藏拙,但是骨子里的气质绝不可能藏拙。”
她与南若寻曾交手过两次,那个男人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她自认不可能认错人。
虽然她不知道南若寻为什么自己不承认,可是他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她。
“好好好,不管他是谁,你觉得他怎么样?”
面对自己这个偏执到极致的女儿,公良策问头都有些大。
“他很强!”
公良婉容目光陡然坚定,道:“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替爷爷,还有北漠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公良策问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他很想问女儿一句:“你这脑袋瓜子里面,装的全是这些东西吗?”
他现在算是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婚嫁特别早北漠,女儿到现在连个心仪之人都没有了,她脑子里压根没有这个意识。
要知道在北漠,女孩子年满十五岁就举行笄礼了,也就意味着,北漠的女孩子,年满十五岁的时候,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而他这个女儿,如今已经到了桃李之年。
这要是换成北漠其他的女孩子,估计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
忍了好几次,公良策问终于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他知道,女儿如今变成这个性格,与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毕竟,他在女儿的世界里,缺失了十年之久。
“南玄机这个王八蛋!”
一想到这些,公良策问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心里默默将南玄机问候了好几遍。
“那你可得努力一点,那小子的实力可不简单!”
公良策问知道,以女儿如今的实力,想要杀南若苏无异于天方夜谭,可是他却不忍心打击女儿的自信心。
如果让女儿知道,几天前的交手,不过是南若苏跟她闹着玩而已,恐怕她会因此丢掉自己的信念。
“我会的!”
公良婉容一脸自信,“我会让他臣服在我脚下,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南若苏虽强,但充其量也与她不相上下而已,她对自己有信心。
“爹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不知为何,见女儿如此有动力,公良策问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少爷,咱们接下来去那?”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杏木马车悠悠前行,驾车的沈怜冲,靠在车厢上,转头看了一眼车厢里的南若苏。
南若苏此刻就坐在车厢边缘,正一脸兴致的望着原野上的皑皑白雪。
从黄麻镇出来以后,南若苏就将车帘给挂了起来,几乎是挨着沈怜冲,坐到了车厢边缘的位置。
他似乎对北漠的雪景很是好奇,一路上兴致勃勃。
“去碎叶城。”
南若苏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怜冲,你觉得北漠的雪与白龙城有什么区别?”
“碎叶城?”
沈怜冲猛然怔住:“去那里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南若苏摇了摇头,道:“或许什么都不做,或许杀人放火。”
见沈怜冲脸色复杂,他又笑道:“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啊?”
“区别吗?”
沈怜冲苦笑道:“北漠的雪比白龙城更冷!”
南若苏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你觉得,真正冷的是雪嘛?”
“人心更冷!”
几乎没有思考,这四个字就从沈怜冲的嘴里说了出来。
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脸色异常冰冷,宛如沉淀于原野之上的积雪。
“不,你错了!”
南若苏轻轻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应该是人性更冷!欲念起于心而源于性,人性至丑、至贪、至残。”
“有的地方,将这些人性的阴暗表达的很直白,而有些地方,阴暗的人性,往往都藏在虚伪的面孔之下。”
沈怜冲顿时恍然:“多谢少爷提醒!”
经过南若苏一席话,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问题,这些年是他自己钻牛角尖了。
“至于咱们去碎叶城做什么,由你来决定。”
南若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而已。”
“少爷,谢谢你!”
沈怜冲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别看南若苏说的轻巧,其实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南若苏的心思呢?
南若苏那里是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他分明就是不想让沈怜冲留下遗憾。
或许,这才是他选择从北漠绕道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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