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左玉寻突然痛呼一声，“为什么打我？”
身后，动手的杨文洲轻哼一声,墨易雪冷声说道：“别吓唬他们。”
揉了揉伤口处，左玉寻笑了两声说道：“抱歉,这其实是我们宗门的传统。”
“告诉新人时都是这样的。”
关一舟沉默了一瞬,“刚刚的法阵？”
“宗门新研究出来的可以屏蔽天道感知的阵法。”
整理了一番思路,关一舟皱着眉头问道：“所以,有天道的存在？”
“当然。”左玉寻点点头,见关一舟若有所思，他还有些疑惑，“关家不知道这个吗？你们每次选中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天道喜欢的性格，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知道天道的存在呢。”
关一舟：……
他摇摇头,“不知道。”
“那大概就是巧合了,我们之前还以为关家是特地挑选这些人想做些什么事情呢。”左玉寻笑了两声。
关一舟顿了顿，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他加入天衍剑宗前关家明里暗里遭遇的那些针对。
原来是因为这个……
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关一舟有些感叹，居然只是因为这个。
就是因为这点巧合,他们关家被宗门针对数年，最后不得不将选定的未来家主送进宗门。
受制于人……
程子青接话道：“也就是说，那些心声其实是天道的提醒？”
左玉寻点点头,“没错，不过你们不需要太过担心,因为不仅你是这样,我们八人都是如此。”
“当然根据大家的身份,心声的提醒程度也不一样。”
“像我们这种只需要按部就班修炼、成长,最后承担起宗门责任的修士,心声基本上只说过两三句话。”
说着，他有些期待地看向程子青和叶非两人，好奇地问道：“你们呢？”
两人顿了顿，没有回话。
左玉寻笑了笑，“抱歉，是我嘴快了。”
程子青摇摇头，“没事，说说也无妨，反正我的心声已经消失了。”
八人愣了一下，“消失？这怎么可能呢？”
与此同时，仗着金丹期修为隐蔽身形和存在来偷听的孟听寒和秋琳两人也是呼吸一滞，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诧与不可思议。
天道的控制……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呢？
孟听寒第一时间掏出传讯玉佩，想要和父亲联系，下一秒，秋琳压住他的手，摇摇头，示意他等一会。
很快，里面继续传来声音，“消失……”
惊讶过后，左玉寻好奇地看着程子青，问道：“你的任务完成了？”
程子青摇摇头，“远远没有。”
“是我不想做了。”
左玉寻眉头紧锁，“能把整件事情详细说说吗？”
程子青点点头，“……就是这样，荀师弟改变了我的想法，心声也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盯着程子青看了良久，左玉寻突然开口道：“不对，不是消失了。”
“是有人帮你承担了这个任务。”
“可是……”刚要出声反驳，下一秒，程子青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荀师弟？！”
“我的任务是荀师弟替我承担了，对吗？”
“所以我才会脱离天道的控制……”
左玉寻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不然没办法解释，天道不可能主动放弃祂挑选出来的棋子。”
“除非有更好的棋子代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被最后的猜测惊到，他下意识地看向其他七人，却只得到相同的目光。
“……也就是说，我们的猜测，错了？”
叶非连忙开口问道：“什么猜测？”
左玉寻咽了咽口水，神情莫名，震惊中带着点茫然，“其实我们一直都猜测荀师弟是不是天道选中的最优秀的棋子。”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知道上一个传奇是谁吗……关世衡。”
“他已经是数千年来最为惊艳的修士了，心声在他身上的存在感是所有棋子中最高的。”
“所以，在知道这件事情后，九大掌门心照不宣地追杀对方却并不下杀手，只是为了逼出他最大的潜力，也就是魔修功法的诞生。”
他声音平稳，“其实这么算起来，魔修的存在也是有我们一份力的。”
“但即便是关世衡，也远远比不上荀师弟优秀。”
“然后呢？”见对方还想扯些别的东西，叶非有些焦急地打断道。
左玉寻顿了顿，“所以我们都以为荀师弟才是天道最满意也是最寄予厚望的棋子，当然，棋子便棋子，大家都是棋子，我们也不会像邪修那样排斥天道的操控。”
“或者说，没有天道，我们也做不到如今这样优秀。”
“祂的存在帮我们规避了很多波折与磨难，让我们走得更远更快。”
说着，他自我调侃道：“其实我觉得我们该叫自己天道之子来着，棋子这名字，委实难听了些。”
“所以在知道荀师弟身份后，我们不仅没有排斥他，反而更加相信对方最后会成功。”
“……这就是你们那么快同意的原因？”
左玉寻看向关一舟，弯起眼睛，“一半一半。”
“天道的培养，荀师弟本身的优秀，都是我们选择相信他的原因。”
“远远不如他的关世衡都能做出那般伟大的事业，荀师弟的未来如何……我们几人连想都不敢想，只知道那一定是一项非常伟大的事业。”
“但是，程师兄的话让我意识到我们都错了。”
“荀师弟绝不会是天道的棋子，相反，在靠着自己的心计得知天道的存在后，荀师弟在帮我们，在帮我们这些棋子。”
“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天赋所得。”
“每个棋子都有他自己的任务，各司其职，棋子是不可能代替另一个棋子的任务的，除非那个人之前根本没有被天道选中，又通过各种举动被天道认可，从而承担起对方的责任。”
“你说的帮忙……”关一舟皱着眉头，“按你说的，心声会帮助棋子完成任务，荀师弟抢了他们的任务，也是帮忙吗？”
左玉寻轻笑一声，“你以为任务那么好做吗？”
“心声的帮助不是一切，他只是在可行的范围内帮你选择最有利的那一条路，但若是能力不行……棋子只会死在那条路上。”
说着，他看向程子青，似乎是怕对方和荀渊有了隔阂，解释地更清楚了，“将散修聚合起来，改变散修的命运和地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死在这条路上的棋子有很多。”
他随便说出了几个人名，都是千年以来很有名的散修，末了，他语气认真地说道：“荀师弟是真的在帮你，那不是你能完成的任务。”
程子青连忙点头，“我明白。”
……
“……共主大人？”孟听寒眼睛微微瞪大，“要汇报吗？”
秋琳同样看过去，“你的想法呢？”
沉默片刻，两人一齐摇头，“不要说。”
“我们是共主大人的手下。”
……
叶非怔怔开口，“难怪……和荀渊聊完，养魂茶的培育思路总会清晰很多。”
“他在帮我。”
而他刚刚还在怀疑自己的朋友，怀疑他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利用自己，结果……荀渊一直都在帮他。
荀渊帮他加入魔修，摆脱了麻烦，又帮他彻底稳定了在魔修的地位，还帮他……解决了一部分天道的任务。
他居然还怀疑荀渊……
或许，他决定和长老们合作也是荀渊推动的，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变得更强，才不会死在天道的任务中。
他也隐约有些感受，大概猜到了自己的任务——带领魔修联盟，让魔修真正走上正轨。
荀渊帮不了他，不能替他完成，于是想方设法帮他避过灾难……
难怪……叶非忍不住低声呢喃，难怪当初荀渊什么都没有问。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选择。
左玉寻默默总结道：“荀师弟要做的事情恐怕比我们现在想的还要可怕……荀师弟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颠覆我们的认知。”
“他居然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天赋意识到了天道的存在。”
“而天道一定选中过他，但他不仅摆脱了祂的操控，还摸索出了办法来解决别人身上的任务。”
“荀师弟……”真是可怕啊。
他话还没有说完，叶非就在一旁低声说道：“他怎么从来都不考虑考虑他自己呢？”
几人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收回自己的感叹。
是啊，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他自己呢？
几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关一舟开口问道：“这件事……你们会告诉掌门吗？”
左玉寻抿了抿唇，面色纠结，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不了，我们不会告诉的。”
和对方对视良久，关一舟这才真的确定，他们决定加入了。
这样想着，他扬起嘴角，笑容温和，“欢迎加入我们。”
左玉寻无奈地摊了摊手，“本来不想加入的，可谁叫我们实在是太好奇了呢。”
“真的很好奇，荀师弟到底会有一个怎样的将来啊。”
“和天道去斗……”他突然大笑几声，笑声洒脱又爽朗，“真可谓是修真界第一人。”
“还从未有修士妄想和天斗一斗，从祂手下抢人，救人，改变天道规定的命运……就连邪修努力这么多年也不过想求一个解脱而已，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结果。”
“而荀师弟，十六岁便已经做下如此事迹……”他眨眨眼睛，“难道不该称作是修真界第一人吗？”
望着他的眼睛，关一舟笑着说道：“当然，不过我觉得荀师弟不只是修真界第一人，更像是那个禁词的存在。”
几人顿了顿，最后齐声说道：“神。”
左玉寻刚想大笑几声，下一秒，一声呢喃突然响起，“仙……”
陷入回忆中的程子青猛地回神，看向听到这个词都心头一动的几人，惊呼道：“我知道了！”
他咽了咽口水，“我曾听到过荀师弟的低语，他说……”
“他想成仙。”
……
睡醒后便一直看着几人的谈话解闷，看着他们紧张猜测、不安恐慌，高空中的祂时不时搭话评价几句，“……又不是我想将任务扔给小家伙的，真的是巧合啊。”
听着几人对荀渊的猜测，祂忍不住轻笑几声，柔和的目光看向伏案认真工作的荀渊，轻声说道：“小家伙，你被背刺地真惨。”
“你说的很对，他们都是一群老阴比，更是一群脑补怪。”
“我只是想帮他们走得更远……棋子，邪修，世家，你看他们居然扯上了这么多，到最后还要来怨我。”
“怪我找上了他们……可当初最先立下志向的不是你们自己吗？”
“帮你们实现却还来怪我……我的这群造物可真难伺候。”
“可是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我的造物呢。”
语调越发轻柔，祂看着荀渊，如同看着最得意最可爱乖巧的后辈，“你以后可要谨慎选择自己的造物啊。”
“若是像他们一样麻烦，可真的要头疼了。”
独自一人孤独久了，随着荀渊的记忆融合越多，再加上他的身份本就与祂的造物不同，祂已经习惯这样和对方聊天。
排遣寂寞，也发发牢骚，毕竟祂可是被祂的造物们误会太久了。
可是，随着他们谈话的继续，听到那个祂渴望已久的词汇，再看了眼几人身上隐隐闪烁的光辉，祂沉默了。
原来……是这样。
这才是在这个世界上成仙的真正道路吗？
视线落在荀渊身上，祂忍不住开始怀疑，“小家伙……难道说，他们的脑补是真的？你早就想好了这条路……而这些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居然真的是小家伙算计好的，怪了怪了……
刚有些疑惑，突然想到了什么，祂又觉得理所应当，大概只有这样的天资才能被那位如此看重吧。
……
与此同时，认真工作的荀渊突然愣了一下，视线落在自己的灵根处，仿佛能够直接看到里面的神秘物质，眉头微蹙，低声自语道：“刚刚……你是不是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