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十四年,春,英宗御驾亲征,大胜金国,却在战后伤势恶化,医者言,恐命不久矣。
故,皇帝于西疆边境写下圣旨,指定贤亲王为继任者。
贤亲王收到消息,悲痛欲绝,不顾群臣阻碍,亲自带医者赶往西江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英宗的性命。
但英宗伤了底子,无法过度劳累,由此,开启了二皇共治天下,改年号为建业,大夏由此由衰转盛绵延三百年,最后一任皇帝退位后,担任华夏联盟大元帅一职,依然是华夏最顶级的世家。
这些都是后话,只说杜北昏倒后,将江之恩吓个半死,守了他整整两天两夜未敢合眼。
杜北的伤口消毒不到位,有点发炎,导致他反复的发热,昏迷之中的他也很难灌的进去药,最后没了法子,是江之恩一口一口硬喂进去的。
直到杜北醒来,他都没敢放松,熬的是两眼红肿,眼下还有乌青,脸色蜡黄,神情疲惫,整个人还是战场上那一身打扮,狼狈的比流浪汉好不到哪去。
“陛下!”江之恩努力的睁大眼睛,抓着杜北的手,“陛下醒了!陛下醒了!御医呢?陛下醒了!”
杜北适应了一会儿,没着急说话,而是反握住江之恩的手,手指一根根的插进他的手指间,紧紧的扣住。
江之恩看着他的笑脸,突然一下就有些情绪奔溃,只是御医还没来,还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他心里还紧张着,紧紧的绷着自己不表露出来。
“之恩,水。”杜北的嗓子十分干,说几个字都觉得扯的喉咙痛。
“哦。”江之恩赶忙甩开他的手,去倒了水来。
杜北连着喝了三大碗,才觉得嗓子好多了,御医正巧到了,给他把过脉,“陛下挺过去了,再喝三天药巩固一下...”
御医说完没事,两人的注意力就已经不再御医身上,而是默默的看向彼此,杜北笑的温柔,挥退了御医等人,对他张开手,“之恩,过来让我抱抱。”
虽然只有一只胳膊能动,但他还是好好的抱了抱江之恩,“辛苦了,之恩,吓坏了吧?”
江之恩不敢靠实了,虚虚的贴着他,“不辛苦,陛下,杜北,以后别再这样吓我了。”他抬起头,一双眼肿的厉害,却依然遮不住他清亮而水润的眸子,“我真的好怕,你若是有事,我也”活不下去...
后半句话被杜北堵了回去,仿佛用尽所有力气那样,极尽所能的缠绵,江之恩的脑海里除了眼前极近的人影,其余所有的思想都随着唇舌的交缠混沌一片。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觉得碰触到了杜北的魂灵。
“陛下!”“陛下醒了?”
门外乱糟糟的声音传来,杜北只好放在已经晕晕乎乎的江之恩,用手指擦拭掉沾染在他唇上的水渍,拍拍他,“之恩,去休息一会儿吧,眼睛
江之恩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声,在那些吵闹的声音之中回过神,瞪了杜北一眼,去开了门。
外面全都是这次跟着杜北来西疆建功立业的年轻小将,他们当中好多人都已经能单独领一小队人马,现在却像是放出笼的小鸡仔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他们对杜北有臣子对皇帝的忠诚,更加有对偶像的崇拜。
陛下上阵杀敌的英姿,堪称神人!
杜北看着这帮小将的眼神也都很和蔼可亲,毕竟这些可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将才,磨练个几年,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不过,和臣子们交流感情,哪有和江之恩交流感情重要,所以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杜北便露出了疲惫之态,小将们纷纷表示让陛下好好休息,急急忙忙的退走了。
另一边,江之恩洗漱之后,收拾整齐,带着一身刚洗过澡的水汽回到杜北卧房。
“快来。”杜北掀开被子。
江之恩躺进去,贴着他的身子,“会碰到那边手臂吗?”
“当然不会,这边还有加板固定,不用担心。”杜北用完好的右手臂抱着他,在他额头亲一亲,“我这次昏迷,让你担心了。”
“嗯。”江之恩抬头亲吻了他的下巴,“确实很担心,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坚持过来的,你说过要陪我白头到老,要带我去游览山川河海,你是不会骗我的,所以我只要等着你就好,等你醒来就好。”
杜北忍不住和他亲密,“你说的对,之恩,我要和你白头到老,所以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的。”
这个话题太严肃,江之恩不想继续下去,就说,“我给三哥写了信,你受伤这事儿也瞒不住,西疆大营漏的像个筛子,什么人都有。”
“嗯,告诉三哥是对的,现在我醒了,得赶紧再去一封信,告知三哥...”杜北停顿下来,“你说,这次我以性命之危为由,立三哥为太子,如何?”
“可是,这样一来,朝中又该不安生了。”江之恩觉得有点点怪怪的,“一般太子都是皇帝的儿子...三哥...这不合适吧?有点奇怪。”
“也就是个说法,不过我是真的打算让三哥当下一任皇帝的,我没打算干皇帝干到死,四十岁就退位,还有二十年。”
杜北和他说起自己的打算,描绘着他们的未来。
“前二十年我先是皇子后是无用的皇帝,后二十年为大夏卖力气干活,等到四十岁,那时候咱们还跑得动、闹的动,就到处去看一看,等老了再回京都养老...”
“...如果我做的还不错,将大夏治理的很好,在我退位之前,就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后君,如果我做的不好,昭告天下也只是让你被人指责谩骂,那就算了,还是要自己过的舒服最重要,你说呢?”
“......”杜北一扭头,江之恩已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在他眉心印上一吻,“好梦,之恩。”
贤亲王先是收到了江之恩的信,随后紧接着又收到皇帝性命垂危的八百里急报,整个人差点惊厥过去。
好不容易稳定下心神,打算派更多的御医和药材赶往西疆,御医前脚出京,后脚皇帝的亲笔圣旨就传了进来。
听到他弟弟以一种马上会死的口吻写下让他继任皇位,贤亲王实在没办法在京都里等消息,立刻绑了仅剩的两个御医,快马加鞭的赶路,他要去西疆!
他不信他弟弟没在战场上出事,最后却因为治疗不当导致性命堪忧,不就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他找!翻遍整个大夏也要找到能救回他弟弟的大夫!
这件事交给了被留下的三十一,和张乐天等人,贤亲王走时,要求他们半个月内务必找出足够的大夫。
然而等他大腿都磨掉一层肉的赶到西江城,看到弟弟的那瞬间,贤亲王怒而袭击帝王。
以杜北的健壮体格,熬过了发热期,身体恢复的极快,除了夹板不能摘,他已经是生龙活虎,又是一条好汉了。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谁会诅咒自己快死了?!是打仗打坏了脑子?!御医呢?!快给本王滚过来看看他的脑子!”贤亲王气急败坏的,彻底丧失了君子持重,张牙舞爪的大不敬。
杜北缩着脖子,“哈、哈,三哥,你怎么来了...哈,这个,弟弟可以解释...”
“解释?解释你奶奶的罗圈腿!”贤亲王被阿福和九号一左一右死死的抱住腰,只能挥舞挥舞手臂,不解气的臭骂着。
“你看看你!我要是再晚几天,夹板都可以拆了!装什么快死了!你还想走在我前头不成?继承皇位?我呸!我死也死在你前头,你别做梦了你!”
“混蛋,臭小子,***”最后气的贤亲王都飙出了方言,骂骂咧咧的一长串,杜北只能缩着脖子听骂。
他用眼神示意江之恩帮忙求情,等到了江之恩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其实江之恩在心里头是在默默的鼓励贤亲王,骂他!使劲骂!让他继续逞能!
最终,还是御医阻止了这场单方面的兄弟阋墙,给贤亲王的大腿上药的时候,贤亲王痛的说不出来话,自然也就不骂了。
等众人都退下去了,只剩下他们三个,杜北拉着江之恩,和三哥说起了他的打算,“三哥,我和之恩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以后这皇位肯定要从你的孩子里挑,若是过继给我,那对你对你未来的妻子来说是一件为难的事,对那个被选中的孩子也不一定是好事。”
“当皇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三哥,若是我退位之后,你做了名正言顺的皇帝,你的孩子自然就是继承者,咱们一起好好教养,总能选出一个合适的来。”
贤亲王冷嗤一声,“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打算守着江之恩一辈子,不让人诟病他,所以才这样打算的?”
“三哥——”
“说什么过继不好,你就是担心你有个孩子他没有,他心里难受,是不是?他若是真心实意为你,就会把你的孩子当成自己的骨肉对待!”
“不!三哥,不是这样的!若是我以爱之名,要求他单方面的容忍我有个别人生的孩子,那我算什么东西?我都不配被爱,贤良淑惠不嫉妒,那都是那帮花心的畜生为了捆绑女性而制造的牢笼!”
“且不说,之恩是个男人,有勇有谋,就算他是女人,我也不会用那些女德去要求他的。”
兄弟俩谁也不肯退让的争吵起来,最后还是贤亲王认输了。
“那就等到你四十岁,在那之前,不许再提退位的事!”贤亲王深深的叹气,“你说了这么多,誓言、大道理一箩筐,希望你真的都做到,江之恩,可是天生的将才,别折辱了他。”
江之恩没有插入两人的对话,但贤亲王最后这句,他回了,“三哥,他不会的,我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