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山得到了杜北的全力支持,当天晚上就写了一封非常严谨的辞职信。
通知公司,他辞职了,不干了。
根据劳动法,他辞职是不需要通过公司同意的,因为他写的辞职告知书,不是辞职申请。
写完辞职信的那一刻,秦兰山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
他这个念旧,不喜欢变化,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公司死熬这么多年,以他的能力,早点跳槽,工资也早就涨上去了。
就连公司的大领导们都觉得谁都有可能辞职,唯独秦工不会。
当人事经理和总经理收到他的辞职信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窗外,今天世界末日了吗?
不用总经理说,人事经理琳达就踩着她的恨天高找来了,“秦哥,你这是怎么了?客户给你不痛快了?”
琳达的个子矮矮的,人也瘦瘦的,但长相甜美,尤其擅长人事调动和考评,所以三十岁刚出头就当上了人事经理,一直对秦兰山都很尊敬。
作为一家财务软件开发与维护的公司,除了领导,最重要的不是销售、不是业务,是技术人员,秦工现在可是公司的支柱。
秦兰山自己也知道,他不是胜在技术多好,就是稳定。
但凡公司里的大小业务交给他的,都会保质保量如期完成,但真的论起技术来,他还真比不少一组的王工。
“琳达,我已经想好了,早点退休挺好的,现在该是年轻人展现的时候了。”秦兰山单手拖着腮,很轻松的回答。
琳达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秦工是铁了心了,想了一下,“秦工,你看现在都是年中了,你手头还有两个大项目,做完都得十月份,再熬两个月就过年了,今年年终奖可是double的,错过了多可惜啊,你说是不是?”
“我也知道,是刘工老给你们组添麻烦吧?但是这些年咱们遇到的关系户多了去了,你就和以前一样,当他在放屁,别搭理他就是了,领导们也都心里有数,秦工,知道你觉得委屈,但你放心,领导们都看在眼里的。”
秦兰山摇摇头,“琳达,我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孩子了,你说的这些有几分真几分假咱们心里都有数,我的辞职信上写的很清楚,不是在等公司批复,我只是通知公司而已。”
见惯了杜北动辄几百万的存款,秦兰山表示对着几十万的年终奖...还是在意的,但是他知道这就是一个招数而已。
为了年终奖他拖到明年,二三月份有上半年最忙的项目,然后紧接着是年中补贴,虽然不如年终奖多,但他这个级别的也有几万块钱,一来二去的,是不是就拖的辞不了了?
又或者,他这边答应了不辞职,公司趁机抓紧时间招一个人进来,顶替了他,他照样拿不到年终奖,还变成了被辞退的。
所以没必要赌公司的良心,资本家只讲利益,没有良心。
琳达反复劝说都不成,上面的领导也一个个约谈秦兰山,但他的态度很坚定,随便你们怎么说,就是不伺候了。
刘富贵听说这件事之后,还到他们办公室里大肆宣扬了一波,把秦兰山说成了一个要去傍大款的拜金男。
秦兰山气的不行,转头把这事和杜北一说,几天后公司楼上楼下就开始装修了。
他们公司只租了这栋办公楼的三层,上下都还有空的,但也不是全空着,装修起来电钻嗡嗡的像是整栋楼都在拆,别说员工们,领导们也吵的不行。
让人去找物业,物业说,最近大楼的业主变更中,新业主打算把整栋楼都重新装一下,他们要是忍不了可以退租,不扣押金。
他们公司的规模不算小,人一多,需要办公的地方就大,一开始搬到北新区就是看中了这里交通足够便利,租金相对便宜。
现在几年过去了,北新区的租金都涨了一倍,他们要是搬,只能往更远的地方搬,那员工更要跑了。
公司搬不了,只能忍着聒噪的装修声,让项目组的人能去客户那边办公的就去客户那边,剩下不能的就戴好耳塞吧。
秦兰山把全组人都打包了,跟领导说了一声去客户那儿办公,就带着大家上了顶楼。
“秦哥?”
秦兰山面带微笑,挺胸抬头,又十分克制的收敛着下巴,“哦,杜北在楼上准备了一间静室给咱们用,最近就在这边办公吧。”
“啊?秦哥,这栋楼不会是杜哥家的吧?”实习生下意识的吐出这句话,“下一步就是给公司涨租?霸道总裁,不对,广东包租公现实版啊!”
“不是,哪有那么巧?”秦兰山淡笑着反驳了一句。
“不是吗...也对哦,哪有那么多的小说情节...嘿嘿,不过杜哥能租一间静室给咱们用也超级好了,秦哥御夫有道,以后可得教教我!”
“胡闹。”秦兰山笑着应对同事的打趣,颇有些指点江山的说,“这另一半吧,就是看自己眼光好不好了,像我眼光就极好。”
“啊对对对,秦哥确实可以骄傲一下。”
“是啊,秦哥,你再秀可就不厚道了,要请客哦。”
“对对对,秀恩爱可以,但是要请客!”
杜北在电梯外等着,电梯门一打开传出闹哄哄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拉住秦兰山挡在他前面,隔开了他和其他人,“这是怎么了?”
“哇哦!”两个实习生一下子就磕到了,“杜哥,你真的好爱秦哥啊!”
“嗯?”杜北扭头看了一眼秦兰山,他觉得自己没跟上小孩儿的思路,“这就看出来了?”
“杜哥杜哥,我们只是想让秦哥请喝咖啡啦,不是要伤害他,你不用护的这么严实。”另一个实习生也说。
杜北比秦兰山还要高一点,再加上之前在盯新房装修,来回跑(其实是他自己有意识的锻炼),身形变好了许多,此时虽然还是瘦,但不是之前那种风一吹就倒的瘦弱。
此时站在秦兰山前边,正好可以把他整个人都挡在身后,连个头发丝都不露出来,手臂还呈现防御的姿势。
他摸了一下鼻子,清了清嗓子,“咳,饮料零食都准备好了,走吧,带你们去隔音室,装的比较匆忙,先凑合一阵子吧。”
“谢谢杜哥!”其他人纷纷感谢杜北,等到了静室更是欢呼起来。
静室大约一百五十平米左右,每个人都有个小隔间,里面是最舒适的电竞椅,桌子的、肉干、饼干、糖果全都有。
一进门的右手边是饮水机和双开门的大冰箱,再旁边是公共休息区,大大的软软的沙发将办公区和冰箱这边隔开。
最喜欢安静的组员找到一个角落里的小隔间,第一眼就发现了帘子,只要拉上帘子,小隔间可以说是完全封闭了,极其适合社恐人士。
“谢谢杜哥!我就坐这里可以吗秦哥?”社恐组员双眼放光,情绪第一次这么外露。
秦兰山点头,“当然可以。大家自己找地儿坐,需要开会的时候抱着笔记本来这边沙发区,不需要的时候想拉帘子就拉,冰箱里有冷饮,饮水机可以烧热水,想喝什么自己拿,随意一点。”
“要是有什么想喝的、想吃的,今天下午下班前发给我,明天还有人给配齐的,好了,给大家半个小时,该休息的休息,该收拾的收拾。”
他就随便找了一个小隔间进去,显然这个空间对于一个来说不小,两个人就有点拥挤了。
杜北拉上帘子,先他一步躺进了椅子里,特意定的椅子,比很多人的床都舒服,“唉...”
秦兰山放好电脑,回头看着他像个老大爷似的瘫在椅子里,就差拿把蒲扇了,“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杜北最喜欢的打扮就是老头衫加大裤衩子,脚上蹬一双人字拖,冬天...冬天基本都在冬眠,不出门。
今天穿的倒不是正装,只是宽松的白衬衣加休闲裤,脚上还穿着定制的休闲皮鞋,头发没梳大背头,但也是梳过的。
“啊...不能给你丢脸啊...老婆,快帮我解开。”他宛如全身瘫痪了似的,手指头都懒得动一动。
秦兰山顺着他的实现看向他的腰...裤腰带,抽的板正的裤腰,都不用杜北说,他都知道肯定是难受的,“你傻不傻,休闲裤配什么牛皮腰带?不觉得硌得慌啊。”
都已经是老夫老夫了,解个腰带就害羞的场面是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之间的,要不是地方不对,秦兰山甚至能面不改色的摸一把小杜。
“我哪知道会这么勒得慌,还是大裤衩子舒服,一根松紧带搞定。”杜北张开手,“上来躺会?”
“你可拉倒吧,我怕椅子翻了,丢不起这个人。”秦兰山踢了他一脚,没有用劲儿,就是情侣之间的一种亲近方式。
“和这里的房东签好协议了?”秦兰山问了一句。
“签好了,我用二环的长九大厦跟他换,他比我着急。”杜北笑了一下,“现在我是房东了,你说,要不要涨租,包租公冲冠一怒为老婆涨租,有没有言情小说那味?”
“就你?在言情小说里最多是个无名氏的炮灰,懒得骨头都能生锈了,要不是我,你就一辈子单身去吧。”
“那说明什么?说明我这人啊,注定要被你这个大好人收了,命中注定你跑不了。”
“满嘴跑火车。”秦兰山啐了一口,但满脸都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