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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湾,叶迟迟刚吃过一点东西。
7点多,时间还早,画室定在后天开业。
到时候瑶瑶、江遇她们都会过来,估计还会有花哥和辫子哥吧。
叶迟迟的朋友不多,掰着手指能就数完,那天装完了二楼的两个字,花哥他们又在木门边的红砖墙上贴上了小小的牌子。
「迟·早画室」,白色的字在红色的砖墙上很显眼,走过就能看见。
这两天已经偶尔会有路过的人进来询问,听到开业的时间,都表示以后会来尝试尝试。
想来住在这一块的人都是些生活品质比较高的人,不用为生活烦恼,愿意花一些时间来做自己喜欢的事。
一楼大厅的中间摆上了一条将近十米长的桌子,铺着果绿色的桌布,再放上一层白色蕾丝的桌布。
中间一条长绸穿过,印的是色彩浓重的油画睡莲。
桌上一边五个,放着小小的桌面画架和白色的油画框。
大的落地画架沿着格子的玻璃窗放了几个,地上铺着和桌布相同色系的地毯。
石膏雕像错落的摆在大厅的几个角落,绿植也恰到好处。
她的几幅作品被挂在茶水台对面的两处空白墙上。
整个房子的装饰叶迟迟很喜欢,简单,复古,带着一点莫奈的油画色系。
阳光落进来的时候,画室就会变得温暖又浓郁。
天黑了之后,叶迟迟会把我一楼的灯留两盏,上到二楼的楼梯上也有暖白的灯串。
小时候叶迟迟经常被关在小黑屋里,原本在傅家这些年,已经好了很多。
开始几年她都开着灯睡,后来与傅知野在一起,就不那么怕黑了。
上次周腾飞的事情之后,也许是那些不好的回忆又被勾起,要是不开着灯,她总是觉得心慌。
晚上没什么事情,检查了到处都关好了门窗,叶迟迟上了二楼。
早早就跟在她的身边,她走到哪里,就围着她腿边打转。
住了这么段时间,从原来的辗转反侧,到现在慢慢习惯了。
她洗了澡,换了一身柔软的睡衣,窝进被子,将早早的小爪子擦干净,抱上了床。
每一晚,她都会跟肚子里的宝宝说会儿话,找一个小小的故事说给宝宝听。
嗯,今晚讲什么呢,叶迟迟看着床边桌上的绘本,都是最近新买的。
长长的乌发从背上滑下,她伸手撩到了耳后,然后从桌上拿了一本,今天讲小美人鱼的故事吧。
「传说,在海底住着这样一群人,她们长着漂亮的鱼尾,柔软的头发……」
温柔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轻轻传出,带着无尽的爱意……
早早趴在被子上,乌溜溜的大眼睛偶尔眨上一下,歪头听得认真。
别墅外的路灯下,停着黑色的迈巴赫,身子欣长的男人单腿曲起,靠着车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口袋里的半包烟抽得只剩最后一支,线条分明的脸藏在淡淡的白色烟雾里。
偶尔走过的人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就被那冷厉的眼神吓退,匆匆离开。
最后一支烟燃尽,傅知野将烟头丢进手中的烟盒里,手心用力,捏成一团。
他慢慢走向边上的垃圾桶,将那捏软的烟盒丢了进去,停顿了一下,又回到了车边。
每一步都走的像在做一件及其认真的事情。
他看到了,迟迟。
她就在那幢别墅里,他在的地方是斜坡的顶端,人又长得高,轻而易举就能看见低矮的围墙里,迟迟的身影。
看着她将歪了的画架小心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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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
看着她低头给绿植浇了点水。
即使离得这么远,看不清,他也能想象到迟迟温柔认真的神色。
来的路上,傅知野想过,见到她一定要问,为什么住在江遇的房子里。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了。
又是为什么把钻戒和户口本都留下了。
他有太多东西想问了。
但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好像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说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像是最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了。
原本空了一个大洞的心,一下子变得完整。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么,只有她能契合你所有的空洞。
傅知野突然想起很早之前迟迟问过他,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让她离开身边。
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说的?
喜欢一个人知道她好就行了,在哪里不重要。
但如今,面对着叶迟迟,他做不到,他根本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无数次,傅知野都想冲进去,将那小小的人抱进怀里。
清水湾的另一幢别墅里,陈聿修看着送到家里的两份资料。
资料很简单,一份是当初叶迟迟到孤儿院的记录,8月23,叶迟迟,女孩。
简单到简陋。
另一份是被周腾飞家领养的记录。
手下已经离开,将叶迟迟被收养后,以及到傅家后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了他。
陈聿修紧紧捏着眉心,原来叶迟迟真的是他的妹妹。
没见到她之前,陈聿修想过,如果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个人品糟糕,品行恶劣的人,他是不会管的。
可这个小女孩,很漂亮,很乖巧,很善良,甚至对人是小心翼翼的,让人心疼。
也许是寄人篱下太久,她不知道自己可以依靠谁,所以变得小心,懂事。
陈聿修将资料收进抽屉,脑子里一团乱,双手抓进了细碎的栗色头发。
他最庆幸的是年会上,自己将叶迟迟带走,却又后悔,没早点带迟迟走。
呵,那些媒体,还有傅知野,你们这样对我陈聿修的妹妹,想好怎么补偿了么。
抬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金丝边,将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摘下,随手丢在了桌上。
那张眼镜下温和斯文的脸,突然变得锐利了几分。
二楼的灯亮着,傅知野抬头,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扇窗户。
窗帘上淡淡的紫色,让露出的灯光变得柔和。
他能想到刚洗过澡的迟迟正懒懒地窝在被子里,也许又把早早抱上了床碎觉。
春初的风带着冷意吹过,傅知野清醒了几分。
他想见到迟迟。
思及此处,长腿迈开步子,他一步一步地向着别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