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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层的走廊里很安静,只能偶尔听见一两声机器发出的「滴滴」声。
迟迟跟在陈聿修身后,心口怦怦的跳着,小手习惯地放在了小小的肚子上。
叶静虽然从ICU里出来了,但还在加护病房里,不能随意进去。
两人走到了走廊最后一间病房,陈聿修停下了脚步,示意她看向窗户里面。
加护病房外有很大的玻璃窗子,她慢慢转过了头,就看见病房中床上的人。
那人很瘦弱,头发已经有了零星几根白色,眼眶凹陷,皮肤蜡黄。
她还带着氧气罩,呼吸让氧气罩蒙上了一层白雾。
叶迟迟贴近了一点玻璃,小手捂上嘴巴,这是……她的妈妈。
她知道,就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她就是知道那里面的是自己的妈妈,更别说自己的眉毛和鼻子都很像她。
眼泪将氤氲上眼眶,她伸手擦了擦,只想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妈妈。
这一瞬间,她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有些不敢置信,开心的,但看到她虚弱的样子又很心疼。
「不要担心,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还没醒过来,」陈聿修给她解释。
他对叶静只有同情,觉得这个女人挺可怜的,也佩服她身为一个母亲对迟迟做的一切,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
叶迟迟知道,她的妈妈没事,肯定是陈聿修花了很多功夫。
他说了,这不是他的妈妈,迟迟想了想就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他有自己的妈妈,但自己却还是他的妹妹,只能是因为他们有同一个父亲。
叶迟迟想,如果是自己的爸爸在外面跟别人有了其他小孩,她应该都做不到跟陈聿修一样关心吧。
「哥哥,谢谢你。」她转过头,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陈聿修,发自内心。
「傻瓜,你是我妹妹,以后哥哥会照顾你,什么都不要害怕。」
陈聿修弯腰擦了擦她忍着没掉下的眼泪。
「以后我们迟迟也有家人了,所有事情都可以依赖哥哥。」
简简单单的话瞬间让叶迟迟破了心防,她从来不知道全身心去依赖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好了,你是个小哭包吗?今天哭太多了,我最怕小姑娘哭了。」
叶迟迟小小地打了个哭嗝,「我,我不是小姑娘。」
「嗯,我们迟迟要当妈妈了,啧,我这直接就要当舅舅了怎么回事,我还是单身呢。」
他平时一直是成熟稳重的模样,又很斯文,甚至让人有些距离感,这么说着玩笑的话,逗得叶迟迟破涕为笑。
拿纸巾给她擦了眼泪,陈聿修犹豫着要不要把叶静当年的事情告诉她。
迟迟太懂事了,这么久没有问过一句她的爸爸呢。
陈聿修将她带到隔壁空着的病房,两人坐了下来。
想到她刚出院没多久,陈聿修还是决定那些事让叶静好起来了再自己同迟迟说。
而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她。
两人聊了会儿,叶迟迟又去病房那边看了会儿叶静,最后被陈聿修送回了清水湾。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她在医院里什么忙也帮不上,病房也不能进去。
清水湾的别墅里,傅知野在沙发上坐了一天。
中午过后,天气就变得阴沉。
「总裁……海外那个项目,您还没有定下来吗?」
何泽打了电话过来,公司很多事情他都能做主处理,但是有些还是要交给傅知野来决定。
这个项目因为他不在,已经拖延了很久,何泽把能代劳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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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但最终决定还是要傅知野来下。
「嗯,我明天过来一趟,你约他们见面。」
挂了电话,他靠着沙发懒散地坐着,只是那严肃的神情显示出他心里的烦乱。
焦躁的情绪没有随着时间减少,愈演愈烈。
他在等迟迟回来,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迟迟会跟陈聿修走吗。
如果跟陈聿修走了,他要怎么做,真的好想将她藏在身边,哪里也不让她走,谁也不能碰。
车子停在画室门前,陈聿修担忧地看着她,「真的不用我陪你?」
「嗯,我自己可以。」
「那我明天再来接你。」
「好的,哥哥。」
叶迟迟点头,风吹起一点她的头发,她伸手撩到了耳后,然后转身往房子里走去。
傅知野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进来,放下了交叠着的腿。
冷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衬衣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一点没有平时的精致。
「回来了。」
最后,还是傅知野开了口。
叶迟迟点了下头,想上去睡一会儿。
她很累,从昨天到今天。
虽然医生一直说要保持愉悦的平静的心情,但这两天不管是傅知野,还是知道了自己有哥哥,有妈妈,这些事一件件的都不是她能一下子消化的。
她好像哭了很多次,眼睛都开始隐隐发疼,她一点都不想再哭了。
傅知野挡在她的身前,站的笔直,低头看着她。
迟迟很怕他像昨晚那样再来一次,「我想去睡一会儿。」
看着她绕过自己上楼的背影,傅知野心钝钝的痛。
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他从来没有想过,迟迟与他会到这一步。
迟迟离开的时候,他觉得只要自己找到她,跟她道歉就好了。
再后来,他找到了迟迟,想对她做的不仅仅是道歉,还想对她好,想照顾她。。
可是迟迟根本不需要了,甚至连自己的靠近都会让她倍感压力。
傅知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上了楼,二楼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他抬腿走到了露台上吹着冷风。
好几天没有抽烟,口袋里的烟盒都被压皱了一点,他伸手拿了出来,一根接着一根。
冷风将淡淡的烟雾吹散,他眯起眼睛,猛地吸了一口,直呛进了肺里,又狠狠地吐了出来。
然而胸口中那股憋闷的情绪一点都没有消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天色都暗了下来,手中夹着的烟早就灭了。
傅知野像雕像一样,靠着露台的栏杆一动不动,远处是从湖边吹来的风,他的发梢在风中凌乱的飞着。
房间的门被打开,叶迟迟走了出来,她先是隔着玻璃门看了一会儿露台上的人。
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动静,傅知野转过了身。
也许明天要下雨了,他的身后是大片的火烧云,冷冽的男人在暖橙的天空下仿佛被染上了一点温柔。
傅知野知道她想说什么,原来这些年,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所有小心思,自己都已经熟悉和了解,铭刻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