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明显是这群反贼应对应文雪的挑衅,回敬到了她的身上来了。
因为她们对王爹爹伤而不杀,还特地送到了府邸门口。
背上的伤口不像泄愤,更像是羞辱戏弄,因为伤口不深,但纵横交错在背上,看着吓人,也会留疤。
是典型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看来是想要借由王爹爹恐吓她,让她惶惶不可终日,然后让应文雪成为一个笑柄,毕竟谁不知道,云诏府长乐亲王的两个女儿十分亲近,而且全家都很宠爱她?
挑衅到了应宁相当于挑衅长乐亲王府,而挑衅长乐亲王府,则是赤裸裸的挑衅皇室。
这赤裸裸的造反之心是钉死了,一点招安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啊?
不过应该不止如此,王爹爹只会是她们最初步的挑衅,毕竟王爹爹只是一个侍人而已,分量不够。这群人现在是知道了她在明昭城,那应该还有后招,更想要动一动她了。
应宁都能猜到,如果她在这里被反贼怎么样,不仅长乐亲王府的面子会被狠狠踩在脚下,按应文雪的性子肯定会提着剑单枪匹马冲过来。
不过让人疑惑的是,这次起义军为什么反的那么彻底,坚决呢?
都直接对上皇室成员了,要知道喊口号归喊口号,正常的流程起义军也是需要积蓄力量,慢慢壮大势力,直到力量大差不差了才会动皇室。
现在的举动虽然有可能声名远播,但是说起来实在不智,更像是自寻死路。
现在的皇室可还没有这么不堪一击,也绝不会容忍脸面被丢在地上狠狠踩。她们现在直接挑衅皇室,是觉得死的不够快吗?
她又们的举动简直就像再给自己切断后路一样,不是造反成功,就是死亡。
想到这奇奇怪怪的操作,应宁叹息一声:“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两方打嘴仗就打嘴仗,出昏招就出昏招,为什么要揪着她不放呢?还要把她牵扯其中,这群反贼不讲道理啊!
仲守有点想笑,主子确实挺冤的。
“对了,你提醒明昭城的守军和县衙了吧,也给合安府报了信了吧。”应宁想起来问。
虽然这群人现在对普通百姓下手的概率不大,毕竟她们就是以普通百姓为基础的而成的,现在得罪不起百姓,但是也要以防这些人脑子抽风,得意忘形,狗急跳墙,跑来明昭城乱杀一通,然后甩手又躲进深山里,或者回到合安府。
仲守笑了一下:“自然,我看了一下痕迹,她们这群人不多,大概只是派了一支艺高人胆大的小队出来,三五十人左右,应该只是想来这里突袭,杀个威风名声。我已经在哪里安排了人一直盯着,既然她们敢胆大包天的来到明昭城,那也不用回去了。”
应宁打了个响指,拍拍仲守的肩膀:“懂我的还得是咱们仲守啊。”
仲守默契的笑了一下,她自幼就是主子的长随,自家主子的风格再摸不透,那应该离换人不远了。
明昭城县衙和守备军这边收到仲守传来的消息,浑身都打了个冷颤。
这群反贼果然是无法无天了,都挑衅到长乐亲王府头上了!
这群反贼果然也是阴险狡诈,竟然浑水摸鱼进入了她们云诏!要是云诏乱起来,冲进她们的县衙,或者真的伤到了长乐亲王的家眷……
想到这种事情发生以后的后果,守备军和县衙的人就摸了摸凉嗖嗖的脖子,目光也凶狠起来,顺着仲守留的线索追踪而去。
那边的围捕应宁就没关注了,她想了想,给长乐亲王去了一封信。
有些事情由她来说不合适,长乐亲王这个母亲的立场也许更好。
内院,桌上的信纸被沈知鹤伸手一一抚平,呆呆坐了好一会儿,他的眼里有点失落也有点迷茫。
信纸好几张,但是大多数都在询问他问题。
“知鹤吾儿,可有喜讯?”
“知鹤吾儿,为夫郎者在外端庄大方,在内侍奉妻主要温柔小意,夫妻之间才能更亲近,你与妻主之间和睦吗?”
“知鹤吾儿,二小姐与世女关系是否和睦?你在云诏是否顺心?”
“知鹤吾儿,二小姐婚后有接触王府差事吗?你要鼓励妻主上进争取啊!这是为人夫郎的基本要求。”
“知鹤吾儿,二小姐与长乐亲王的关系是否和睦,宠爱是否为真?若是相处不睦,我儿应当代妻尽孝,长久以往,亲王会感念你的孝心,照拂你们妻夫,二小姐也会感激你的贤惠。”
“知鹤吾儿,……”
沈知鹤眨了眨眼,母亲和父亲通篇的询问都在关切他的新婚生活。
担忧自己与妻主关系不睦,妻夫关系冷淡。
担忧妻主和姐姐不是真的和睦,有没有影响到他在云诏的生活和相处。
也担忧妻主和长乐亲王不够亲近,他们没有靠山倚靠。
明明那么多的都是担忧,但他看完以后竟然有些隐晦的失落失望。
他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在失望些什么,明明母亲父亲已经在关心他了啊?以往也是这样,他从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今天怎么忽然就不舒服了呢?觉得不够亲切呢?
沈知鹤叹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脸,警告自己道:“沈知鹤,别不知好歹啊!娘亲和爹都这样惦记着你,关切着你,你竟然还失望?”
难道这就是妻主说的“矫情”?
“什么?”门口忽然传来应宁疑惑的声音。
沈知鹤下意识放开自己的脸颊,将桌子上的书信收起来:“妻主。”
应宁看了看他手忙脚乱的动作,也不揭穿,大概是真的有什么她不方便看的东西。
她将手里提的小篮子放在桌子上:“快来吃东西。”
沈知鹤好奇的看着她放下的小篮子:“什么东西呀?”
“你念叨的水晶糕。”应宁撩开袍子坐下来。
沈知鹤下意识嘟了嘟嘴,有点小抱怨:“我是念叨了,可是这边做出来的感觉不是京都那个味儿,我不太喜欢。”
前一久他想家,也想京都一家店里水晶糕那味儿,这水晶糕也不是特产,他就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一盘来吃,结果味道差太多,反而自己怨念上了,对这边的水晶糕避之不及,也更惦记着京城的水晶糕了。
“沈知鹤,你有点挑嘴啊!”应宁看他一眼,拿开竹篮的盖子,拈了一小块递到他唇边。
“张嘴!”
沈知鹤委屈的撇撇嘴,他哪里挑嘴了,就是不喜欢啊!不过他还是不情不愿的张开了嘴唇。
谁让他是她妻主呢?
他忿忿咬下去,想要囫囵吞了,但是下一秒,他眼睛一亮,惊喜的看着应宁,含糊着呜呜。
应宁失笑,戳了戳他的脸颊鼓起的地方:“不是不想吃?”
现在小狗得到骨头的惊喜眼神是怎么回事。
沈知鹤捂捂腮帮子,连应宁戳他脸也顾不上了,慢慢品尝完这块水晶糕才迫不及待的问:“妻主,妻主,怎么味道和京城的一模一样?”
应宁将水晶糕推过去一点:“快吃吧,这里又不止你一个京城人。”
沈知鹤眼睛仿佛闪着光,他刚才空落落的情绪已经全部充盈起来了,甚至涨得满满的。
母亲父亲的书信勾起来了他的思念之情,却没有缓解安慰到他,可现在一盒带着京城口味的水晶糕轻而易举就抚平了他的想念。
他忍不住鼻子有些酸涩,伸手抱了抱应宁:“妻主,谢谢你。”
云诏或者明昭城肯定有京城人,但是要特地打听到地道的京城口味的水晶糕,也要用心的。
“行了,赶紧吃吧,吃了带你去看王爹爹。”
沈知鹤点头,珍惜的拈起一块水晶糕。
她们去的时候王爹爹已经醒了,胆子大的小九照顾着他,只是他还有些呆怔怔的,仿佛丢了魂。
直到沈知鹤走到他身前,抱着他哽咽了一句:“王爹爹!”
王爹爹的眼里的光一下就聚焦了,眼眶泛红,泪水一下就滑落下来。
“公子!老奴……老奴终于活着见到你了!”
他的眼泪一直往下落,抱紧了沈知鹤有些失态道:“老奴还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服侍公子了,呜呜……”
沈知鹤忙拍了拍他的肩安慰,眼眶也红了,王爹爹无儿无女,从他出生起就跟在他身边服侍他了,感情比起严肃的母亲和一向端庄守礼的父亲来,似乎还要更亲厚一些。
他也害怕再也不能见到王爹爹,不然在月亮门不会这么失措。
应宁看着他红眼的样子,皱了皱眉,还是上去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沈知鹤这才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一些,疑惑问道:“爹爹不是守在云安城王府吗?怎么送信这种小差事还要劳烦爹爹?”
说起这个,在生死边缘徘徊一周的王爹爹更是情绪泛滥了。
他直接跪下来,砰砰朝沈知鹤磕头:“是我想公子了。”
他哀声道:“公子来明昭城不带老奴,留老奴在王府对老奴本是多有信重,但是老奴习惯了伺候在公子身边。说句越矩的话,老奴是把公子当做亲子对待啊。趁着这次送信有机会,老奴就想来看一眼公子!”
沈知鹤听的落下泪来,自责又愧疚:“王爹爹……”
王爹爹握着他的手:“公子快别哭了,老奴一介贱命值不着,只是这次如果侥幸捡回一条命来,您赶老奴,老奴也不走了,老奴就想留在公子身边服侍公子一辈子,以后也能服侍公子的小小姐。”
“好,好,好,我都答应爹爹,爹爹好好养伤,您身上的伤没事的,肯定性命无忧!以后我到哪里,爹爹就跟到哪里。”
“真的?”王爹爹双眼一亮。
“是!大夫检查把脉过了,爹爹身上都是皮外伤,不会危及性命!”
“好,好,好,老奴就知道……”王爹爹眼睛一亮。不过他后面的话说的含糊,众人都没听清,不过大家情绪高涨,也没有在意。
沈知鹤看他这样高兴,更愧疚了,他虽然是信重,但是也是想要摆脱王爹爹的提醒催促和管制,才把王爹爹留在王府,没想到反而害得王爹爹……
王爹爹待他这般全心全意,他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旁边的沉书沉墨也感动地眼泪汪汪。
听见沈知鹤应承下来,应宁却皱了皱眉,深深看了一眼王爹爹,有心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着这主仆情深的场面,考虑到沈知鹤又有些不好开口了。
还是私下再同沈知鹤说说吧。
不过她还是见不得这场面继续下去,于是打断问道:“王爹爹,你可以说一下,你是怎么遇到贼人的吗?”
王爹爹身子一颤,面色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