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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粥很少听他说起年少时的经历,但只要谢宴光愿意说,她是乐意倾听的。
而且,她还会记得他说过的话。
比如:上次胡老四的事情解决后,他对她说过,他喝过人血。
根据他说的事情可以推断出来,他幼时所遭受的苦难超乎她的想象。
见过悲惨的人和故事太多了,江晚粥的心本应该逐渐麻木,但她没有。
她的师傅告诉过她,人这辈子,最难得的就是始终保持最初被教导的品质,要时刻保持善良、正直以及勇敢,也不要在任何事情与处境下忘却最初的那份热忱。
师傅说的,她都记得。
她也答应过师傅,无论身处何种境地,身居何位,都不会忘掉她最初的热忱和品质。
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谢宴光原本的冰冷在瞬间也变得柔软。
原来,在这糟糕无望的世道里,是有人会在意他的。
被在意的感觉,很陌生,也来得猝不及防,让他有些慌。
但,他心里是暖的,并觉得这样的感觉很美好。
他很喜欢。
谢宴光也希望,他跟江晚粥之间不要出现变化,她不会嫌弃他的冷血,嫌弃他的沉闷,乏味,他们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相处模式。
听着风声渐大,他手里撑着的油纸伞不动声色地往右倾斜,挡住了江晚粥的整个身子,甚至还有空余的地方。
一片片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
江晚粥可以确定的是,谢宴光被他的母亲伤得很深,可能……他身上很多的瞎讲究都是源于他幼时那些极度不美好的经历。
船上劣质难闻的炭火,多半是让他想到了过往。
船夫摇桨的双手未停,头上戴着用篾条编制而成的帽子,帽子两端,有两根绳子,此时正系在船夫的下巴下方。他吐了口气,像是一团白色的烟雾,一呼吸,便有雪花被风吹着飘入嘴里。
船家女则坐在帘子后面,她挑开帘子,望着谢宴光与江晚粥一高一低的背影,注意到油纸伞倾斜的方向是把底下的江晚粥遮挡严实时,眼睛里划过惊讶。
这位公子瞧着冷,心肠却软。
他在对待自己在意的人时,有些出于本能的动作,所透露出来的,皆是他骨子里的细致与温柔。
寒风吹动船家女绑头发的发带,她唤道:「公子,姑娘,你们别站在船头说话了,看这雪估计得下上好一会儿,你们与其站在外面,不如道进船舱里歇一歇,躲躲风雪?」..
江晚粥可不想在这里吃冷风,她冷得直打哆嗦,抱紧双臂,仰起头,望向还不打算离去的谢宴光:「我出来的时候,船舱里的炭味就已经没了。」
谢宴光:「……」
江晚粥:「请问,你现在可以跟我进去了吗?」
这回,谢宴光有了动作。
江晚粥勾唇。
果然。
他就是毛病多,他就是在嫌弃炭火的味道。
殊不知,这点在他看起来引起他不适的炭火,可能是船夫跟船家女待客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
一靠近船舱,江晚粥缩着身子,小跑着进入。
谢宴光走在后头,乌黑的发间还是落了零碎的飘雪,肩头也被融化的雪花打湿一片,拿开油纸伞的时候,上面落下的雪花落了一船。
船家女不敢看他,只垂眼,待抖落掉油纸伞上的雪花后,将伞收好。
大雪忽至,船夫只能找了一处停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