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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粥」踮起的脚尖放下,望向周围。
几十年没有回过胡杨县,她所熟悉的环境发生了很多变化,因而,她也不知道家还在不在原来居住的地方。
但是来都来了,「江晚粥」只能凭借着记忆去找。
终于,他们停在一处院子外。
「江晚粥」望着熟悉的院子,隔着一道高高竖起的院墙,看到从墙里长出来的一束梅花被积雪压得沉甸甸垂落在瓦片上时,眼睛里总算有了一点神采。
谢宴光站在一旁。
显然,他不想跟这个「江晚粥」有任何近距离的接触。
院外的大门紧闭。
忽的,里面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江晚粥」却在听到动静的时候望了一眼四周,找到一处可以躲避的地方后,她跑过去,隐藏好身形,望向走出来的一名身形很瘦的老者。
那老者满头银发,佝偻着腰,驼着背,手里拄着一根拐棍,他仰起头,望着零星飘落的雪花,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归来似的。
他的女儿,失踪几十年了。
他在等女儿回来。
所有人都说她死了,老者的后人也搬离了此处,到了更繁华的地段居住,但老者固执地没有离开,而是坚持继续住在这个老旧的院子里。
那老者一站就是好一会儿,也不进屋。
「江晚粥」躲在角落里,望着老者的容颜,眼里流下泪水。
又有人出来了。
是两名孩童。
孩童模样不错,穿得也喜气,其中一个跑到老者身边,扯了扯老者的衣袍,道:「爷爷,您怎么又跑出来了?阿爹阿娘说外面冷,您身体不好,最好别再操劳,也别老是站在门外了。」
后面站的那个孩童,年龄要小上一些,他走到老者的另一边,拽着老者袖子,因着对老者的行为感到疑惑,他问:「爷爷,您为何每日都要在门外等这么久啊?」
老者:「爷爷在等女儿。」
年纪较小的孩童:「哦,是我那个失踪了多年的姑母吗?」
老者:「是啊。」
另一个孩童又道:「姑母叫什么啊?」
老者:「你们的姑母叫萍川,在你们父亲还小的时候,她就被坏人拐走了。」
孩童:「那她还会回来吗?」
老者:「……」
几十年了。
他跟死去的妻子找了萍川很多年,都没找到关于她的消息,老者不是不知道,后面绑匪没再勒索钱财,便意味着萍川活着的希望很渺茫:「她应该已经死了。」
孩童:「那您为何还日日要在外面等着呢?」
老者的眼里划过哀色:「以前,你们奶奶还在的时候,我跟她每晚都会搬着凳子在外面等很久的,前几年,你们奶奶也过世了。」
孩童:「爷爷,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说起老伴,老者的眼中有泪,近来,老者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过往的记忆不知怎的,也越来越清晰,总是往脑子里钻。
老者明白,这是大限将至。
也好。
他一个人熬得够久了。
他道:「爷爷一生不信鬼神,但当了几十年官,办过不少案子,也遇到过很多诡异的无法说清楚的事情,所以啊,爷爷闲暇时就在想,万事不可绝对。爷爷甚至还在想,要是你们姑母真的化作鬼魂,飘荡在世间,那她还记不记得回家的路?爷爷站在这里等,是希望你们的姑母能看到我,知道这里就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