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要死的。
她活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好的、坏的、甜的、苦的,都经历过。
在此期间,也有遇到过值得她放在心上的人。
这便足够了。
有的时候,婆婆会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她想,近来过往的记忆如此清晰地浮现,也可能是阿喜一人躺在地底下孤单,想她了,才会给她托梦,希望自己早些下去陪她。
正好。
她也活够了。
这人世间啊,甜的太少,苦难太多。
自从阿喜走了之后,她的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再听见阿喜对她的念念叨叨,便更觉得孤单。
江晚粥眼眸弯成月牙状,拉着谢宴光上前,走到婆婆面前,微笑着打了招呼:“老人家,您好啊。”
乍然对上江晚粥灿然的笑颜,婆婆却看痴了。
十多岁的姑娘,脸上布满的全是朝气与生机,她的笑容温暖,也炫目。
阿喜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陪着她种地干活,每日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一双细嫩的手被晒得有些黄,还老是被划伤,手背上还结了痂。
但是,哪怕阿喜在田地里流着汗水,每当她提着饭食前去时,阿喜都会对着她露出笑颜,唤她婆婆。
婆婆的精神开始恍惚。
即便面前的少女美得灵动,五官要比她的阿喜精致许多,但对方嘴角勾起的笑容,还是让婆婆眼花了,并认错了人,她对阿盛道:“你看到了吗?”
阿盛:“看到什么?”
婆婆:“阿喜。”
阿盛望向笑颜如花的江晚粥,顿时反应过来婆婆认错了人。
他还记得阿喜的模样,眼前少女跟阿喜长得明明一点也不相像。
他素来老实正直惯了,不愿撒谎,更不愿欺骗婆婆:“不是。”
阿盛:“这位姑娘不是阿喜。”
阿喜死了。
那是个懂事又乐观的姑娘。
明明她在卖鱼铺做了很多的累活脏活,她却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就算遇到搬不动的东西时,她也只会默默地想办法去搬,要等实在没法子了,才会向他或者父亲求助。
阿盛还记得初次见到阿喜的时候,只觉得这姑娘瞧着真顺眼。
当初,卖鱼铺生意红火,他跟父亲每日早起都要想办法外出打鱼,再把这些鱼运到铺子里来,可是等他们每次弄完开张都有些晚了,便决定找一个帮手。
他们最初是想要男子的。
后来,他跟父亲刚把这个事情说出去,就在熟人的介绍下认识了阿喜。
得知阿喜是女子的时候,两父子都有些意外,他们害怕卖鱼铺的活计太苦太累,又常常是起早贪黑的,担心一般女子都熬不住。
可阿喜说:“我有力气,而且我起得早,我可以给帮你们的忙,要是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你们可以给我两天时间,或者我做的不好,你们之后也可以让我走。”
两父子想了想,知晓她一个女子还要照顾婆婆不容易,便把人留下了。
谁知,阿喜真的能行,她又勤快,又能吃苦,还懂得感恩。
渐渐地,阿盛也会偷偷观察阿喜的一举一动,也第一次尝到了情窦初开的感觉,只要拿到了什么好吃的,或者是哪家叔叔婶婶没有卖完的剩菜瓜果,都会想着给阿喜留一份。
阿盛甚至想着,等卖鱼铺的生意淡一点,等他手里攒得钱再多一点,他就要同父亲说明对阿喜的心思,再上门去提亲。
然而,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