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吕公拜别后，嬴修远并未离开府内，而是在后院闲逛，看着此处美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他还是懂享受的，这府邸看似不显山露水，谁能想到后院竟造的这般别致。
想到宪章府的坑坑洼洼，脸上升起抹无奈，但很快便随着沙沙声消散，他的余光瞥想旁边，并未动作。
可那边的动静却没了，也在试探。
嬴修远轻叹口气，转身对着那片竹林道。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站在暗处窥伺之人，身着一袭青袍，面露笑意现身。
并未因被发现，而露出窘态。
“公子原来早有察觉。”
萧何还以为能再多待会，谁知刚动便被抓到马脚，听觉如此敏锐吗?
可怕。
闻言嬴修远看向对面之人，借风吹竹梢来掩盖脚步声，想法不错。
只可惜……
“若消息灵通，也应该知道我身负武艺，并非泛泛之辈，你贸然前往，不怕出闪失，还是说有恃无恐。”
最后那四字令男子微怔，有些不可思议。
他想过许多，唯独没有猜到七公子会开口说这话，反倒激起兴致来故意凑近，两人距离只隔十步。
“在您看来，我为何有恃无恐?”
而回应，也如上次般出乎意料。
“萧何。”
是他的名字。
看来从最开始就输了，还以为七公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这无关痛痒的主吏掾姓盛名谁根本不关心，谁知却脱口而出。
萧何深吸口气，心底思绪如麻，但会快便平复，再度摆出笑脸询问。
“没想到公子居然知道我这号人物，那又是何时发现的呢?”
“从府门，到堂前。”
意思是最初，便察觉有人在暗中观察。
今日吕府人多嘈杂，能在乱象中找到他，足以看出其恐怖。
不知怎的，萧何心中竟隐隐升起几分不安，本想再度开口，但嬴修远并不打算继续陪他玩无聊的问答游戏。
他抬眼直视前方目光如炬，毫不掩饰其中对萧何的审视。
“你敢独自前来，想必是看穿我方才用意。”
话锋所指，唯有一人。
刘季。
闻言萧何点头，兴许是看在嬴修远先前也很配合的份上，主动说不来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钝刀慢剐，磨其心智，恐怕再有下次，刘季不废也难翻出风浪。”
嬴修远听闻略微颔首，与他所想大差不差。
恶人得多磨。
不过当他垂眸时却不经意瞧见青色衣袍下颤抖的手，说来今日装束与眼前这位还有几分相似，如此有缘，加之又是目标，嬴修远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将两人距离再度拉近。
“在你看来，本公子如何?”
本来还迷糊的萧何听到这句话瞬间清醒，他微锁眉心。
方才怎可因寻常的举止乱了分寸。
但好在调整及时，他抬眸对上双含笑的眼，声音不大却能令在场诸位听得清楚明白。
“攻于心计，兵不血刃，说句阴狠也不为过。”
话音刚落，只见银光一闪，剑忍在月色下更显森然。
执剑者毫不掩饰杀意，但动作却被只大手制止。
“去病，退下。”
嬴修远面露无奈看向身侧，方才若不是及时，恐怕萧何小命难保。
不过……
“这么说也无可厚非，谁叫我最看不起伪善且自命不凡的小人。”
对于他的那番说辞，嬴修远承认。
只是那阴狠二字脱口，他眉心紧锁面色不佳，拂袖离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方才萧何带着明显的偏袒，不知出于何意。
只是才刚走几步，便被人给叫住。
“公子还请留步。”
是吕公。
他的手里拿着原先送出的那块玉，烫手似的不愿收，嘴里还说着。
“殿下，这礼太重！老夫受不起！”
本只是还礼，等七公子收回便好。
但吕公怎么也没想到，对面那人画风一转，直接开口询问他。
“刘季的面相如何?”
落入眼中的是吕公满脸错愕以及惊慌，身子抖的和筛糠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嬴修远见状皱眉，但很快便舒展开。
迫人的视线从身上挪开，本以为逃过一劫。
谁知……
“天庭饱满，须若龙髯，但缺场造化，是潜龙在渊。”
对面那位竟然将刘季的面相给谁出来，还直接点名是潜龙在渊。
吕公瞳孔地震，像被灌了哑药似的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但等候他的，从来不是命格。
“吕公可有帮扶之心。”
嬴修远所在意的，是吕家。
潜龙在渊若是乱世，定能有所作为，传出去不知能吸引多少门客，可现在六国一统，现在是大秦，这命格传出去，那就是乱臣贼子。
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吕公也不敢与此事沾边，矢口否决。
“公子！草民怎敢肖想此事！”
刚刚乔迁，便接二连三出事。
他都忍不住怀疑请来的风水先生是否会看，竟连连遭灾。
嬴修远松开抚摸玉佩的手，将被风吹乱的额发理平，声音如人不咸不淡，但字里行间透露着澎湃的杀意。
“是与非，本公子并不在意，但希望这些话不被外人知晓，否则即便天涯海角，锦衣卫也会如影随形，泼天富贵，也要端得起，小心栽在地上，得不偿失。”
如影随形。
四字险些给吕公吓破胆，靠旁边的柱子勉强稳住身形，直到那行人离去时还浑浑噩噩。
缓过神来连忙向客房跑去，推开门便闻见沁人的茶香，平息心中燥火，他将方才的事一字不漏告知给萧何，见其沉思忍不住询问。
“萧大人，您怎么看?”
后者微顿，过了许久才说出八字。
“智多近妖，善极则伪。”
唯有这两个，最适合嬴修远，尤其后者。
咸阳能断时间闹得满城风雨，原因无他，七公子太过完美，文武双全，赏罚分明，这样的人即便蒙尘也是颗明珠。
所以多的是人想要将其拉下水，看他狼狈。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嬴修远的马车被迫停下，却见有位姑娘身形窈窕，有弱柳扶风之姿，面容比起咸阳城内远近闻名的美人，不遑多让。
她此时梨花带雨，哭着哀求。
“民女吕氏拜见七公子，还请您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