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内袅袅升起的青烟,恰似他此时思绪般绵延悠远,若非王翦几声轻咳恐怕早已不知想到哪处,蒙武看向正襟危坐的老友苦笑了声,这是在替那个悠哉悠哉吃着糕点,把玩着矮松的七公子紧张吗?
皇帝不急太监急。
那位显然是有把握这才主动向他提出,否则哪里会以身犯险私下拉拢重臣,蒙武早该想到从自家孙儿被带走时,就该预料到会走到这步,但太早了,他略微摇头还是选择回绝。
“请恕老臣不能从命。”
本以为七公子年轻气盛,即便不大发雷霆,也会加以辞色,谁知他抬眼本想窥看神色,却恰好对上双含笑的眼,里面并无怒意,甚至……
竟有几分了然,仿佛早已预料。
还未等蒙武回神,便听见耳边嬴修远的声音响起。
“老将军心中所想,我也知晓,的确现在本公子并无功绩在身,但这百越既是麻烦又是送上门来的机会,若是把握住您是否能定夺?”
百越?
想到这处,蒙武面色难看起来,本来百越只是楚国的附庸,大秦,本没有将其当回事,谁知进来,边关蠢蠢欲动,如今更是看见嬴修远递来的情报。
那边的人,也不是善茬,没眼前这位说得好拿下。
恐怕……
“山人自有妙计,蒙老将军无需多虑,这些事情应该留给我来琢磨,您只需要给我答案即可,是否愿意给修远一个机会?”
眼见蒙武闭口不谈将眉头紧锁,嬴修远便知他心中思量着什么,略微摇头发出声叹息,主动开口将其思绪打断。
百越难攻?未必。
他想到霍去病,忍不住露出笑意,若是萧何与霍去病携手。
战场上必定所向披靡,辅以马上三件套。
光在装备上就赢了那头,更不必说冶铁技术,兴许能将刀剑换上别的,光有上述这些便足矣,何必杞人忧天。
闻言蒙武虽心生疑窦,但并未多言,既然他已有把握,那……
“我那孙儿眼光极好,即便在长公子身边随行,也未曾像在宪章府内那年恭谨。”
龙椅,能者居之。
若拘泥于一人,又何尝不是鼠目寸光,更何况眼前这位,立下政绩无数,寥寥数月就远超扶苏,将朝堂贪腐之风散去,即便在民间也广受推崇。
这是答应了。
“多谢蒙老将军。”
嬴修远也不客气,笑着直接行礼。
看着笑得不值钱的七公子,王翦冷哼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那老友已经答应,原先他点头的时候,可没有看见这位露出这般神态。
本想开口说什么,谁知却被身边人抢先。
“殿下无需多言,若是想谢你那商会里的仙人醉老夫是怎么也抢不到,既然是您有求,老夫也不客气,能否提前与要买下的仙人醉相见。”
将想要走后门,说的清新脱俗。
话音落下别提嬴修远,就连王翦瞪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向来快言快语的老友,竟然也有将话说的这么圆滑的时候,倒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听到熟悉的三个字,坐在
商会的生意比想象中要好太多,就光仙人醉,来客络绎不绝,即便定价更高一档也是被抢购一空,倒真令嬴修远匪夷所思,原以为并不会有很多人买账。
近来锦衣卫神龙见首不见尾,并非忙碌于旁的,都被巴清招呼去酿酒,更不必说负责管账的沈万三,已经忙得脚不沾地。
但供应的量还是不够,真真是饥饿营销。
遂蒙武提出,他仅意外了一瞬。
“老将军放心,这酒府上还有些,若是不嫌弃可以待会随我一同去趟宪章府。”
话音落下没有等来那位的回复,反倒被另外一个抢先。
却见王翦将蒙武猛地向后推,占了他原先的位置,语气满是不忿。
“殿下,你这是厚此薄彼,当初可不是这般,今日还多亏有我才促成,仙人醉若是没有老臣一份可说不过去。”
什么?!
这下不满的便轮到蒙武了,他原先以为老友只是想要和仙人醉,谁知却听到这件大事,本以为是凑巧,原来都是演的。
本想开口质问两句,谁知那位理直气壮的模样倒叫他说不出话。
半晌后才憋出句。
“老匹夫,仙人醉都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嬴修远闷笑不语,看着两人互呛。
最终以下人从宪章府将所有酒带到王府,由两人自行分配结尾。
……
嘭——
只听一声巨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看着眼前的下人满脸不屑,他抽出腰上镶了宝石的匕首抵在他喉间,冷声质问,明明身处咸阳说出的却是百越人的话。
“谁派你过来的?”
前几日才赶到咸阳,没想到这就被盯上了,咸阳城何时如此?连外来的商人都严加勘察,还是说他的乔装已经被识破?
思及此处,百越人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若是如此恐怕打探不到消息,他奉命前来调查,七公子事宜,如今一无所获不说还被看住,能不能走出大秦还是个问题。
被挟持的那人听闻露出冷笑,分明有性命之危,却开口讥讽。
“百越人又是谁派你来到这里的?若是你将我杀了,不出一个时辰便有人会感到这里来,你即便逃得出咸阳城又如何,你逃不出大秦,也逃不出锦衣卫的手掌心。”
锦衣卫?
百越人在心中低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即逝,忍不住嗤笑。
“说这话又有何用?与其激怒我,不如想着如何保全你这条性命。”
说罢匕首再进几分,鲜血顺着白刃留下染红了他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
明明被挟持,但是这个人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仿佛……
他已是瓮中鳖?
忽然他听见外面传来动静,脸色骤变,连忙将匕首挪开,准备跳窗而逃,谁知刚将窗户掀开一把长刀袭来擦着耳侧而过。
一缕黑发落在地上。
外面的人笑道。
“来者即是客,何必走的这般匆忙,这位朋友远道而来,不如去宪章府上坐坐,也好让我们公子尽尽地主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