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转过身准备回屋的时候,忽地停下了脚步,目光直愣愣的看着不远处,一道已经不是那么完整的车轱辘印。
他略皱着眉,走过去细细辨认了番,心下难免震惊。
这村里头都是泥土路,加上不久前才刚下了雨夹雪,这印子留的实成。
正是跟那次大雨天过来投宿的蛮横壮汉们所开的车子,一模一样的车轱辘花纹。
这种车轱辘,如今在他们这边可不多见。
别说是他们这儿了,整个内陆都不常见。
他也只是听人说过这种轮胎。
据说特别适合越野趟雪,承重力特别的好,无论是直闯原始森林还是荒漠无人区,都是最佳选择。
甚至就算是到了冰面上,也一样能够稳速前行。
可惜,后来这种轮胎就很少见了,没有路子很难买到,那人说起来的时候还十分的遗憾来着。
他把这事儿暗暗的记了下来,倒是没想多探究,只觉得要是再遇见,能留心就留心些。
总觉得这伙人不像是干正经事儿的。
收回心思,回院锁好门,正打算往屋走,路过猪圈旁边的时候,里头新买回来的小母鸡儿,突然就躁乱起来。
咕咕咕咕……
起初还只是像失去了头脑一样着急的咕咕,到后来就像是炸了窝一样,叫声凄厉。
咕咕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脖子。
梁知走过去看着像是受了惊、又不是很确定,但确实慌乱躁动的小母鸡儿们,心生疑惑。
他想到了兽医跟他说的话:排除生病跟外伤,是吓死的可能更大。
可是……
梁知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到什么异常。
周围除了掠过耳边的风声,也就偶尔几声大狼狗的赖叽哼哼。
并没有什么大工程大作业。
也没有什么噪音。
不过,听说,这些鸡呀、鹅呀、猫呀狗呀的,听觉会比普通人类更加的敏感一些。
如果有什么大地震的话,会比人类更早做出准备。
可他也不确定这两条狼狗的赖叽哼哼,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还是……
倒是俏寡妇那里,原本窝在猫窝里头舒服踩奶的猫,突然就钻了出来,目光警惕的巡视着四周,倒好像是要应对什么危机般。
可前世他在这个小县城里生活了那么些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地震之类的事情。
就算是偶尔小震一下,也最多不过三级。
这样的情绪,持续了约摸有个十一二分钟左右,俏寡妇嗷呜喵呜了两声,有些凄凉,也不知道是说了个什么,没多会儿也就回去接着奶孩子了。
狗也不赖叽了。
搁在猪圈里头的小母鸡儿,倒是还咕咕着,就是没有之前那样躁动、不停地扑腾着翅膀了。
梁知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陈峰端着碗谷饲出来,瞅见人在猪圈边上站着,过去问:“这鸡儿是不是饿了啊?我刚听着一直在叫唤。”
“我也不知道。”
梁知摇头抓了把谷饲扔进猪圈里头,倒是把那些小母鸡儿给哄住了。
“兴许真是饿了。”他没瞅出什么不对劲儿来,也听不懂鸡言鸡语,只能胡乱猜着这鸡就是饿了。
陈峰点了点头,把半碗谷饲喂给这边新买来的小母鸡儿,剩下的拿过去撒在菜园子的鸡窝圈里头。
又掰了点白菜帮子下来,剁碎了掺上稻糠喂鹅。
梁知瞅着他搞起这喂鸡喂鹅的事儿,也挺头头是道的,便放心的让人忙活,他转去下屋库房里头,看了看前些日子酿的一缸醋。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要是能成的话,他就把这屋的大锅支棱起来,多弄上几缸。
以后不管是吃还是卖,也都方便省事儿。
晌午的时候,四人煮了馄饨。
三种馅儿的,纯鱼肉的、纯鲜肉的,再就是皮蛋瘦肉的。
“这鱼肉猪肉的不稀罕,这搁了皮蛋在里头的,我还真是第一回吃。”
张叔站在锅台不远处,时不时就要往锅里头张望张望,对皮蛋鲜肉馅儿的馄饨,好奇的紧。
等锅里头的馄饨飘起来,他满眼都是期待。
梁知才刚刚把馄饨捞出来,还没来得及舀汤,张叔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端着碗到桌上准备开吃了。
“张叔,加汤。”他只好端着一勺子汤,追着人过去,给汤加上。
不趁着热乎点儿的时候把热汤加进去,这里头的紫菜可就泡不开、也泡不香了。
大姨拿过水舀子,淘了两舀子汤分别加在剩下的三个碗里头,等都端到饭桌上了,嘴里头还在止不住的数落着张叔:“也不知道你猴急个啥!”
张叔嘿嘿了两声,倒是也没有顶嘴,专心的吃着馄饨。
口感Q弹、香味独特的皮蛋,混合着扎实的肉馅,汇聚在小小的一片馄饨皮儿里头,打从加了香菜、毛虾、紫菜、香油香醋跟酱油混合着煮馄饨时的面汤儿里头捞出来时,浓郁的、被热汤所激发的香味儿,均匀挂落在馄饨表皮,让人恨不能立马大快朵颐,再多喝几口汤来溜缝。
张叔一口气就吃了两大碗馄饨。
要不是肚子已经撑鼓了,估计他还要再来一碗。
陈峰也吃了不少。
俩人都没好意思说又又又吃撑了,只故作饭后闲着也是闲着的样子,相约去河里头下地笼。
梁知嘱咐着人别下太深的水:“最近天儿越来越凉,虽然河水结冰还早,但这会儿肯定也是拔凉拔凉的,冻一下热一下的,最容易伤风感冒了!”
陈峰嘴上应得好好的,等到了河边,早就已经把梁知的话,给忘得不能够再忘了。
他下水去,把五个地笼全都放了下去。
准备上来的时候,瞅见条好大的鲤子。
他悄声给张叔打了个手势,示意人在岸边配合着。
等张叔准备就绪,陈峰一个稳准狠的按压下去,很快就抓住了鱼身。
哗啦!
陈峰刚带着那条大鲤子出水面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手上一股力气将他两只手给挣脱开,人没站稳当,一个屁股蹲就摔进了冰凉刺骨的河水里头。
他站起来抹次了一把脸,瞬间就冷得牙关打颤,却还是不甘心那么大一条鱼就这么的跑了。
倒是那条鱼,也好像是存了心挑衅一般,在陈峰的四周、灵巧的游动着。
哗啦!
陈峰再次朝着大鱼扑过去,却只抓到了鱼尾巴,很快就被对方给逃了去。
他不死心的再试,屡试屡败、屡败屡试,直到他颤抖着啊嚏了好几声。
张叔这才注意到人嘴唇都冻得发紫了,赶忙招呼人上来,拿过来厚实的大棉袄给人裹上:“这回去,得赶紧让你姨熬一锅姜汤,别再冻感冒了。”
“可是那鱼……”
陈峰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空手而归。
特别是他还抓到过一次,只不过是被逃掉了。
后面的每一次,也都只是差一点点。
要是抓不到的话,他哪里能够甘心?
“鱼什么鱼!”张叔板着脸道:“你瞅瞅你冻的,嘴唇都发紫,等下再把自己冻坏了!”
陈峰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冷倒是真的,他一直在打哆嗦。
好不容易回了家,梁知一听说陈峰还是下了水,还在水里头泡了好长时间,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陈峰大气儿不敢出一个,让喝姜汤就吨吨吨往下灌姜汤。
梁知又让他多喝两壶热水:“我这就去县医院买药,到时候吃了好好睡一觉,发发汗。”
好像人这会儿就铁定是感冒上了似的。
陈峰想说不用,他这会儿已经缓和过来了。
奈何对上他哥的眼神儿,一时还有些发怵,最终也就没敢说什么。
梁知出去买药。
推着倒骑驴走到外头的时候,他眉头微皱,咦了一声。
怎么感觉先前看到的车轱辘印儿不见了?
他推着倒骑驴走到大道上,假装无意的检查着车子,实则是撒摸着四周,寻找先前那一处车轱辘印儿。
可这四周干净的,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记忆出现了问题。
根本就没有什么车轱辘印儿。
上屋里头,大姨瞅见他还没走,出来吆喝着问了一声:“咋的啦?忘带啥了?”
梁知啊了一声:“看看车胎有没有气儿,感觉有点憋了。”
他胡乱的扯了个理由,回来找了个气管子,随便的打了几下子车气儿。
不再去多想那车轱辘印儿的事儿,他蹬着车子去了县医院买感冒药。
担心陈峰会发烧,又要了两片退烧药。
等回来的时候,陈峰还在听话的捧着碗喝热水,额头上微微发着一层汗,倒是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梁知让他把感冒药按剂量吃了。
这玩意儿到底是自限性的,预防大于治疗啊!
他推着人回屋里头:“上炕捂被子睡一觉,发发汗,估计也就没什么事儿了,我等会儿再给你烧点炕,要是热的话,你就往炕梢挪挪,别烙糊了!”
陈峰诶了一声应下。
这一觉睡下来,天都已经黑透了。
陈峰坐起来抻了抻懒腰,没有头疼脑胀的难受,倒是感觉身上湿得乎的不得劲儿。
搁外屋地打了点儿水回来,他简单的跟屋里擦洗了下。
家里头这会儿倒是没有人。
陈峰换了套干净衣服后出来,踅摸了一圈儿,看到锅里头的饭菜,拿出来先填了填肚子。
吃完等了等,把炕也烧好了,还没见人回来,心里头不免有些空落落的了。
他干坐了一会儿,把灶坑门儿收拾收拾干净,拿上两个水桶搁在倒骑驴上,蹬着倒骑驴去起地笼了。
想到下午那条少说得有七八斤沉的大鲤子,他心里头对这五个地笼充满了期待。
可等他拎起第一笼时,空荡荡的手感,让他有些皱眉。
没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