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日,桦树随风飞动,卷起屋顶的炊烟,烧红了云朵。
转眼便到了皇太后的寿辰。
寿辰当天,明月换了件新衣,从头到尾都置办了一身,头面也是前些日子新置办的,和十四爷一起去了宁寿宫。
这时,天空才泛起鱼肚白。
明月和十四爷到达宁寿宫的时候,銮仪卫在宁寿宫门前陈设皇太后仪驾。
宫嫔、朝臣命妇和皇子福晋们也陆陆续续地到了。
不多时,康熙率王公大臣来到宁寿宫门口,待皇太后出来,众人行礼朝贺。
紧接着便是众人献上贺礼,明月和十四爷也跟着先前准备的贺礼献上。
献完贺礼,王公大臣以及众皇子随康熙去了畅春园,而宫妃、皇子福晋和朝臣命妇则前往五福堂陪同皇太后听戏。
五福堂,人流如织,好不热闹。
明月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春桃则手执团扇帮她纳凉。
“福晋,这会儿各宫娘娘和朝臣命妇都在向皇太后献礼呢,咱们......”
明月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春桃不用担心。
不多时,便轮到皇子福晋们献礼,太子妃首当其冲,献上的是一件纯金松鹤延年摆件,并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紧接着便是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
八福晋献上的是一件富贵玉如意,材质和品相皆是上挑,再配上她那张巧嘴里说出的一大堆吉祥话,逗得皇太后很是欢喜。
因此,八福晋还得了皇太后的赏赐,是一对点翠烧蓝发簪,这对发簪可比前面赏赐给其他几位福晋的都要珍贵。
八福晋得了皇太后的赏赐,高兴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子去了。
一些朝臣命妇见八福晋在皇太后跟前得了脸,便簇拥在她跟前一阵奉承。
八福晋自幼在宫里长大,出嫁后又因八爷的缘故,多与这些朝臣命妇往来,所以此时应付起这些人来可谓是游刃有余。
众人先是对着皇太后赏的那对簪子一顿夸,紧接着便盯上了八福晋今日所戴的那套头面。
正是几月前她拿到四所给明月当赔罪礼的那套点翠头面。
八福晋被夸的有些飘飘然,这时,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不远处的明月身上。
八福晋用方帕掩唇轻笑道:
“我这算什么,十四弟妹的那对金花丝镶嵌的颤颤才珍贵呢。”
众人闻言,视线一致移到明月发髻间的那对金闪闪的颤颤上。
就连太子妃和几位皇子福晋也一并朝明月这边看了过来。
闻声,明月抚了抚鬓,只是朝八福晋跟前的一众命妇笑了笑,云淡风轻道:
“八嫂谬赞了。”
说罢继续听戏,并不想与她们过多纠缠。
众命妇见明月对她们爱答不理的样子,自知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便转头继续恭维八福晋。
但八福晋好不容易逮住机会针对明月,怎会轻易放弃。
“你们还不知道吧,望舒斋就是十四弟妹名下的铺子呢。”
八福晋看向明月时,眼底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
“十四弟妹如今手头没那么紧了,给自己置办一套像样的头面也是合情合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这时,坐在明月旁边的十福晋凑到明月耳边,小声问:“十四弟妹,望舒斋当真是你名下的铺面?”
不等明月开口,她又长叹了口气。
“我这几日迷上了望舒斋新出的蜜瓜蛋糕,但太难订了,每次过去买都要排长队不说,有时候卖到一半就没了。”
明月闻言,弯着眉眼朝十福晋甜甜一笑。
“十嫂既爱吃,那等明日一早,我派店里的伙计多往您府上送几盒。”
十福晋是个货真价实的吃货,听明月这么一说,顿时乐了。
在十福晋的印象里,她的这个十四弟妹行事低调,性子也绵软,除了八嫂之外,跟其他妯娌们也只是点头之交。
当然,话也不多。
但唯独生了一张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脸蛋,明艳如芍药。
且这位十四弟妹好像很喜欢穿素净的衣衫,不喜明亮的颜色,每次见到她时,要么月白色,要么豆青色一类的。
如今再看着她身上这身橘红色如意云头绣花的旗装,当真是端庄隽秀中带着几分明艳。
思及此,十福晋拉着明月的手,忍不住夸赞道:“十四弟妹,你今儿个可真好看,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默了默,她又道:“这对颤颤也很别致精巧。”
明月被十福晋夸得有些脸热,两颊处染上淡淡的红晕。
她捏了捏十福晋的手心,嗔怪道:“十嫂就会打趣我。”
这边,明月和十福晋聊得火热,根本没理会八福晋的阴阳怪气,八福晋闹了好大的一个尴尬,顿时没了应付那群命妇的心思。
众人见八福晋心情不佳,便逐渐散了去。
转眼间,十二福晋和十三福晋相继献完了礼。
终于轮到明月了。
这时,八福晋又坐不住了。
看着空着手的明月,八福晋眉梢微挑,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十四弟妹,皇玛嬷的寿辰你怎空着手来了?”
其他几位福晋好不容易从望舒斋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这时又被八福晋这么一句话引得再次看向明月。
明月抬手揉了揉眉心,极力忍住没有冲上去一巴掌扇飞八福晋。
真是无了个大语,郭络罗氏就不能稍微消停一会吗?
待思绪回笼,明月唇畔微勾,云淡风轻道:“八嫂说笑了,今日是皇玛嬷的寿辰,我怎能空手而来。”
四福晋和十三福晋坐在一桌。
十三福晋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凑到四福晋耳边低声问道:
“四嫂,十四弟妹往日不是总喜欢黏着八嫂吗?今日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她二人之间生了嫌隙?”
四福晋抿了一口茶,这才轻声道:“你没听说几月前你八嫂去望舒斋大闹的事?”
“听是听过,但那时候不知道望舒斋是十四弟妹的铺面,只以为望舒斋的东家惹怒了八嫂。”
四福晋闻言,只是抿唇笑笑,并未多言。
她抬眸望向明月,目光落在明月发髻上的那对金花丝颤颤上。
之前四爷南巡回来,给她带了一只嵌玉福錾花璎珞,正是她今日戴的这款。
当时四爷提及十四弟,说十四弟也买了一对更珍贵的金花丝颤颤。
依着十四爷的脾性,她原以为那对颤颤是赠纳兰家嫡女的,却不料今日戴在了十四弟妹的头上。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望舒斋竟是十四弟妹名下的。
能将望舒斋经营得这般好的,就算没有那七巧玲珑心,却也一定是个心思通透的。
可这样聪慧的人,当初为何只会围着八弟妹团团转,被人吆三喝四的?
四福晋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自恃活得比旁人通透些,却到了十四弟妹这里,竟也成了糊涂虫。
恰在这时,在座众人的惊叹声将四福晋游离的思绪扯回。
待回过神来,便看到几名宫人推着一只两层木推车走了进来,推车上放着一个大圆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