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
明月正在黛妆阁帮顾客化妆,冬喜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明月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她给冬喜使了个眼色,冬喜见状,连忙找了个借口将外间等着排队上妆的几位夫人给打发了。
不多时,明月给那位顾客化好妆,笑着将人打发走后,才将冬喜叫去了里间。
“发生什么事了?”
明月眉心微蹙,手指轻敲着梳妆台的桌沿,神色隐在从窗柩照进的白光里,意味不明。
冬喜紧紧绞着手指,听到明月的问话后,她连忙凑到明月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冬喜刚说完,明月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深深地瞧了冬喜一眼,转而大步朝门外走。
刚走几步,又折回里间,冬喜则乖巧跟在她身后。
明月沉声问道:“中毒之人如今在哪?”
冬喜小声答道:“还在包厢里,不过奴婢已经打发店里的伙计去请郎中了。”
明月轻轻“嗯”了一声。
随即走到外间向春桃吩咐了几句后匆匆离开。
冬喜则急匆匆地赶回了四所。
幸亏事情就发生在城北的这间分店里,与黛妆阁离得近,明月也好及时赶过去。
到达分店时,铺子门口已经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
明月出门前带着帷帽和面纱,所以并没有人认出她的身份。
好不容易挤开人群进入店里时,只见店里围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
个个手里提着长刀,账房先生和店里的另外几个伙计被逼退在角落瑟缩着。
明月看到这一幕时,眉头紧皱。
她厉声呵斥道:“这是作甚?”
几个壮汉闻言,转身朝明月这边望了过来。
为首的壮汉掂了掂手里的长刀,怒骂道:
“哪里来的小妇人?老子劝你少管闲事!”
话毕,他身后跟着的小弟也附和道:“赶紧滚出去,别耽搁爷几个拆了这家黑心店。”
闻声,明月轻嗤一声。
“哦?拆店?”
她冷笑道:“想拆了望舒斋,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为首的那个壮汉呵斥道:
“小娘皮,你到底是谁?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莫不是不想活了!”
明月眉梢轻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她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掀开面纱一角,优雅地喝了起来。
须臾,她放下茶盏,抬眼望向那几个闹事的壮汉。
“你们想闹事总要找对人啊。”
她将视线移到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几名伙计身上。
“他们只是店里的伙计,你就算将人都砍了,也无济于事,他们又做不了望舒斋的主。”
为首的壮汉微眯着眼打量明月,狐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算你还有点脑子。”明月皱眉。
为首的壮汉听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正准备上前教训明月时,只听明月云淡风轻道:
“你若敢动我一个手指头,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闻声,为首的壮汉怔愣。
这时,只听旁边一个小喽啰建议道:“大哥,她竟敢口出狂言恐吓咱们,不给点教训多没面子!”
“要不让小的上去......”那个小喽啰脸上露出猥琐的笑。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为首的壮汉扇了一记耳光。
“住口!”为首的壮汉厉声呵斥。
许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小喽啰乖乖退到了后面,没再说话。
为首的壮汉抬眼,用打量的目光盯着明月。
他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且那人只让他们今儿个毁了这家店的名声,再一并砸了这家店。
可没说让他们伤人。
差使他办事的人来历可不小,他们的主子是宫里的爷。
能让那位爷在背后下黑手的,想必来头也不小。
想到这些,壮汉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
妈的,早知道就不接这单了!
他如今是夹在两边不是人,说不定还要搭上兄弟的一条命!
但眼下他们已经收了人钱财,就是搭上兄弟的那条命也要将这事儿办妥当了。
思及此,那壮汉语气与先前相比,倒是缓和了几分。
只见壮汉朝着门外高声吼道:
“你们敢在天子脚下开黑店,还不允许我们闹事了?”
明月咂舌,这话显然是对着门外看热闹的人说的。
无非就是想毁了望舒斋的名声。
她单手撑着下巴,凝神定定地看着那壮汉。
“哦?望舒斋在京城开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先前都好好儿的,到你们嘴里就成黑店了?”
明月所坐的位置就在门口,所以她说的话,外面的人可都听的一清二楚。
望舒斋开业已有大半年,从未出现过此事,口碑可是好的没话说。
店里伙计的服务态度好那也是在京城出了名的。
但今日确实有人在望舒斋吃出了事,中毒后到现在昏迷不醒呢。
想到这些,围观群众屏息凝神,等着事情的解决结果。
只听那为首的壮汉又道:“我兄弟在你这里吃出了毛病,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你还说你们不是黑心店?”
明月闻言,轻笑出声。
那壮汉见明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笑的出来,顿时又气又怕。
他心底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不好惹。
明月菱唇微抿,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你那兄弟人呢?”她问。
明月这话可将在场的那几名壮汉问住了。
他们兄弟这会儿还在二楼包厢躺着呢。
这时,有一名小喽啰抢先开口:“都中毒晕了过去,当然是在你们店里躺着了!”M..
明月闻言,竟被这几人给逗乐了。
“既这般担心你兄弟,他都中毒晕了过去,你们为何不先送他去医馆诊治?反而是耗在这里作闹?”
“我这望舒斋又没长腿,更不会跑!”
“你们先救活你们兄弟再来算账也不迟啊?可偏偏守在店里不肯离去,非要给你们兄弟讨个说法,当真是有趣!”
她轻“啧”了声,似笑非笑道:“能这般有耐心的,要么就是不在乎你们兄弟性命想在我这望舒斋讹一笔钱。”
顿了顿,又道:“要么就是故意找茬,你那兄弟根本没中毒!”
听了明月这话,那几人仿佛被戳中了心事,顿时面面相觑。
还是为首的那个壮汉稍微镇定些。
他缓了缓神,继续狡辩:
“你这小娘子莫要血口喷人!”壮汉语调有些急促,“我兄弟中没中毒你大可找郎中来验一验就知道了!”
“他吃了你店里的东西昏迷不醒,你身为店里的老板,竟敢说这种丧天良的话!”
“还说你不是黑心商家?”
明月皱眉沉默半晌,须臾,她咂舌道:
“你兄弟若真中了毒,你们再跟我耗下去,他真就没命了。”
“外边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呐!我也好心给你们提醒过了,是你们自己不救人的。”
说到这里,她端起茶杯又小口喝了起来。
“至于望舒斋的吃食有没有毒,我是不是黑心商家,咱们有的是时间理论查证,我人和望舒斋都在这儿,跑不了!”
听了这话,那名为首的壮汉拎着刀的手微微一顿。
他转头朝身后的几个喽啰看了一眼,几人面面相觑,就等着为首的壮汉拿主意。
先前给他们银子指派他们来这里闹事的那位爷说一定要演的逼真些,临走时还给老大留了一包药。
那人还说这药不会伤及性命,只会短暂晕厥过去。
只有这样,才能让店里的其他顾客信以为真,相信望舒斋是家昧良心挣黑钱的店。
他们不仅能趁机闹事砸了店铺,还能讹上一笔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