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屋外的风拂过脸颊时有些冷。
冬日的太阳，落得极快，只半晌的功夫，外头的光线便有些昏暗不明。
十四爷就静静站在那里。
许是因为方才那句带着冰霜寒意的话，让明月隐隐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大对劲。
她掀眸，凝神盯着他瞧。
许是年关将至，军中事务繁多，他黑了，也瘦了许多，但负手立在那里时，身姿依旧挺拔。
上上辈子就是这副皮相迷了她的眼。
待思绪回笼，明月勾唇朝他笑了笑。
“能来，怎么不能?”
闻言，十四爷的目光在她纤细的身段上停留了一瞬。
只见明月已经抬脚朝主屋走去，边走边说道:
“外头冷，您进来说话吧。”
十四爷垂在身侧的手，指腹微捻。
他沉默了一瞬，随即跟在明月身后一起回了主屋。
两个丫鬟去安排晚膳了，屋内只剩明月和十四爷。
明月亲自给十四爷倒了杯热茶后就去耳房沐浴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地回了主屋。
见十四爷还倚在里间的榻上看书，是一本游记。
明月抿了抿唇，没有吭声，坐在妆台前擦头发。
听到动静，十四爷知道她回来了。
于是问道:“你喜欢看游记?”
闻言，明月思忖半晌后才淡淡答道:
“算不上喜欢，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此话一出，屋内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十四爷继续埋头看书，明月则专注地护肤。
晚膳时分，十四爷瞧着饭桌对面的明月，薄唇微抿。
明月似是察觉到他不对劲，便问道:
“您有话要跟妾身说吗?”
闻声，十四爷握着木筷的手微顿。
有，当然有!
想问她心里是否还装着她那位青梅竹马?
也想问她是否还在为自己这一年多对她的冷落而怨怼他。
但话一出口，就成了:
“你看的那本游记是写西北的，喜欢西北?”
明月听着这话挑了下眉梢，西北?
先前在现代时，她曾去过西北旅游过一次。
西北的酒很烈、风很粗犷，天空瓦蓝瓦蓝的，夜里的星星亮晶晶的。
天广星稀街灯明晃。
当然，西北的荒漠也很漂亮……..
须臾，明月回笼思绪，只是轻轻地回了个“嗯”，便继续吃饭。
此时，饭桌上的气氛再一次冷场。
见状，十四爷皱了皱眉。
他默了一会儿才问:“黛妆阁的生意怎么样?”
“还行。”明月淡淡答道。
“没想着再开几家分店?”十四爷又问。
今日的他，面对自己的福晋时，心底生出几分无措。
他尽量找她感兴趣的话题聊。
只是明月似乎兴致缺缺，他问一句，她答一句，且每句话就是简短的几个字。
听十四爷提及分店的事，明月依旧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没了下文。
闻声，十四爷又是一阵沉默，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几丝莫名的情绪。
他放下筷子，掀起眼睑望向明月。
“今日八哥带我去宗人府见了九哥一面。”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明月终于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她错愕了一瞬，随即问道:“宗人府看守很严，你们怎么进去的?”
“就不怕皇阿玛知道了问罪?”
十四爷微挑眉梢:
“八哥人脉广，去一趟宗人府应当没什么问题。”
明月眸光微敛，只是淡淡笑了笑。
“怎么突然想着去见九哥了?”她问。
十四爷闻言，以为她听到他去见九爷而不高兴了。
波澜不漪的眼瞳里突然涌上一层晦暗不明的情绪。
思忖了一瞬，他答道:
“九哥要见我的。”
明月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问。
十四爷见状，语气有些急，说话时声音里似是带着暴风雪。
“你就不问问九哥跟我说了什么吗?”
明月敛眉，掏出方帕擦了擦嘴。
“这是你们男人家的事，妾身瞎掺和什么?”
说着就起身往门外走。
“您先吃，妾身得去书房盘会儿账。”
就在明月跨出门槛的那一瞬，耳畔传来十四爷冰冷入骨的声音。
“他让我去求皇阿玛放他出来，你觉得我该答应吗?”
听了这话，明月转身折了回来，垂眸睨着饭桌前的十四爷。
“您若是顾念兄弟之情，就去求皇阿玛放他出来。”
闻声，十四爷身子一怔，蓦地抬眸迎上她略显疏离的目光。
下一瞬，只听明月又道:
“只是将人送进去的是你我夫妻二人，若是你再去乾清宫求着皇阿玛将人放出来，这说明了什么?”
十四爷眉心微蹙，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些许。
“你是担心九哥被放出来后会报复咱们?”
明月听了这话，眉眼间蕴上些许阴翳。
心想，若只是简单的报复就好了。
她轻哼一声:“爷，妾身问您，是谁下令将九哥关进宗人府的?”
十四爷抿了抿唇，答道:“皇阿玛。”
闻言，明月脸上的阴霾终于消褪了些，倒也没憨透!
还能抢救一下。
就在明月心底鄙夷十四爷的瞬间，十四爷已经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我若是真去乾清宫求了，会惹怒皇阿玛?”
明月撇撇嘴:“不是吗?虽说事情因你我二人而起，可下令处罚九哥的是皇阿玛。”
“您今儿个若真去求了皇阿玛，那不是打皇阿玛的脸吗?”
明月话虽说的直白了些，却是极有道理的。
十四爷听了他这话，垂眸思忖了半晌。
明月见他还在犹豫，又问:
“妾身想知道，是谁劝你求皇阿玛的?到底是八哥还是九哥?”
十四爷沉默半晌，缓缓答道:“算是八哥吧。”
毕竟当时九哥见他时光顾着跟他道歉了，后面不知怎地就提起了明月青梅竹马时的事。
他和八哥临走前，九哥求他俩想想办法救他出去。
而从宗人府出来后，八哥便跟他提起了救九哥出宗人府的事。
这般想着，他便直截了当地将这事告诉了明月。
明月听后，忍不住冷笑一声。
“八哥既然那么担心九哥，他自己为何不去求皇阿玛?”
说着就掀眸冷冷地睨了十四爷一眼。
“为什么非要您去?”她问。
“明知道九哥被关宗人府是与你有关，还让您去求皇阿玛，妾身倒是想知道八哥安的什么心?”
见十四爷低垂着眼眸愣神，明月黛眉紧蹙，显然没了耐心。
“爷，您若是顾及兄弟情深非要去乾清宫替九哥求情，妾身也不拦您。”
闻言，十四爷深吸一口气，抬头迎上明月淡漠的目光。
“我不去。”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