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膳过后,明月正倚在榻上假寐,春桃走上前来,轻声道:
“福晋,修文方才来过。”
明月缓缓睁开眸子,蹙眉问道:
“可带了什么话?”
闻言,春桃低低笑了出来,再看向明月时眼里多了几分崇拜。
“还真让您猜中了,十四爷托修文过来咱们院给您知会一声,朱安认罪了。”
明月闻言,只是轻抬了下眼梢。
“哦?”
她清了清嗓子,又问:
“是自个儿揽下所有罪责还是招出了什么人?”
春桃抿唇道: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修文只说朱安认罪了。”
明月闻言,随即眼睑微垂,漫不经心地绞着手中的丝帕。
心想,八成是自个儿揽下所有罪责,成了八福晋的替罪羊。
也罢,郭络罗氏毕竟是八福晋。
就算刑部的人真的从朱安嘴里撬出些东西,也会有人在第一时间将此事压下去。
八爷的眼线遍布六部,岂会让自己陷入囹圄?
再怎么说,郭络罗氏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嫡福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八爷比任何人可都要看得透、拎得清!
待思绪回笼,明月从榻上起身。
走到外间的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隔了半晌,她侧眸睨了春桃一眼。
“你跟冬喜拿着玉牌出宫一趟。”
话音甫落,冬喜已经端着一盘新鲜的瓜果走了进来。
明月目光在冬喜身上停了一瞬。
“去通知装修的伙计,今日便动工重新装修吧,告诉他们材料不用担心,自会有人送过去。”
两个丫鬟恭敬应下。
明月顿了顿,又道:
“另外,拿二十两银子给小祥子,而后再拿十两银子给那个被砸的伙计。”
二人乖乖巧巧地应了声是。
临走前,春桃突然转身折了回来,问明月:
“福晋,那那个吴老三呢?”
“吴老三也被砸了。”
明月听了春桃这话,掀眸剜了她一眼。
“还能怎么样?蹲大牢去呗!”
说罢便朝春桃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见春桃还一头雾水,就连平日大大咧咧的冬喜也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你忘了是谁害的望舒楼塌陷的呀?”..
听了冬喜这话,春桃当即恍然大悟。
春桃出门前,回头有些窘迫地看了明月一眼。
二人走到院里后,只听冬喜道:
“想不到你也有被猪油蒙了心的一天。”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长叹了一口气。
春桃轻哼一声,两个丫鬟一路拌嘴说笑地出了映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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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明月正躲在里间给系统喂银子,就听下人侯在门前通报。
“主子,四福晋来了。”
明月拿着银子的手一顿。
微眯着眸子看向窗外。
四福晋?
她怎么突然来了?
须臾,她眸光微敛,温柔地摸了摸系统的圆脑袋。
“昭昭,等会儿再吃啊。”
不等系统反应,便将榻上的银子尽数收了起来。
随即翻身下榻,整理好衣裙好走到大厅相迎。
“四嫂。”
映月居的下人向来懂事机灵,片刻的功夫,瓜果糕点已经端了上来。
明月将新沏的热茶推到四福晋跟前,笑呵呵道:
“说起来,好些日子没见到四嫂了。”
四福晋端起茶杯轻抿了几口,这才道:
“我在府里待着闷得慌,你十三嫂前日回了娘家省亲还没回来,我便想着过来你这里坐坐。”
见明月脸上端的温润的笑意,她笑着问道:
“没有扰了十四弟妹清净吧?”
四福晋说话的功夫,明月已经剥了只蜜橘。
她给四福晋递了几瓣,将剩下几瓣放在旁边炉子的铁网上烤。
“四嫂这么说,我可就不爱听了。”
随即嗔怪地瞧了四福晋一眼。
“我巴不得你能来四所多陪我说说话。”
四福晋侧眸瞧着面前这个鲜活又灵动的明月,失神了一瞬。
想不到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十四弟妹私下里竟还有这般娇憨的一面。
说起话来,比十弟妹和十三弟妹还要真性情。
这般想着,她落在明月身上的目光便少了几分打量。
只听明月又道:
“我虽拿着十四爷的玉牌,但出宫到底不方便,四嫂若是能常来陪我,我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呢。”
此话一出,四福晋掩唇轻笑出声。
“这些日子你忙着望舒斋和黛妆阁的事,我是怕搅了你做生意。”
明月边给四福晋添茶,边笑意晏晏道:
“左不过是几家糕点铺和胭脂铺,算不得什么生意,哪儿有咱们妯娌叙话重要。”
四福晋面带浅笑,柔声道:
“先前皇玛嬷和额娘都说你嘴甜会说话,我还不信。”
她顿了顿:“现下看来,确实是个嘴上抹了蜜的。”
“四嫂惯会抬举我。”明月用竹签串好烤橘子,递给四福晋。
“四嫂尝尝,可甜了。”
“我待在屋里没啥事,惯爱鼓捣这些吃食。”
四福晋接过烤橘子,边吃边笑着打趣道:
“你可别说望舒斋的蛋糕奶茶都是你没事干瞎鼓捣出来了的?”
明月低着头剥橘子,四福晋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只听明月温声答道:“您还真说对了,我自个儿还会做呢。”
听了明月这话,四福晋轻笑出声。
“老十四是个有福气的。”
明月边吃橘子边接着四福晋的话答道:
“四哥也是个有福气的,能娶到四嫂这么好的福晋。”
明月一张嘴跟抹了蜜似的,专挑四福晋爱听的说。
四福晋自打进了屋里,眸底的笑意就没断过。
她笑着睨了明月一眼,柔声道:
“惯会哄我开心。”
明月喝茶的功夫,就听到耳畔传来四福晋的叹气声。
她端着茶杯的手怔了怔,随即抬头看向四福晋。
见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眸子里隐着几分失落和颓丧。
明月思索了一息,开门见山地问:
“四嫂有心事?”
四福晋闻言,轻叹了口气。
“算不得什么心事。”
明月瞧着四福晋嘴角扯上的苦笑,柔声问道:
“四嫂若是不介意,不妨跟我说说?”
四福晋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失落。
“想我的弘晖了。”
闻声,明月身子怔住。
隔了半晌,她指腹在茶杯杯身轻轻摩挲。
“一辈子这么长,四嫂还会再有孩子的,说不定小弘晖想他额娘了,就又钻回你肚子里了。”
听了明月这话,四福晋杏眸漾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片刻后,她哽咽道:
“我生弘晖时伤了身子,只怕是......”
明月打断她的话,温声道:
“所以四嫂更应该好好儿地将养身子,等身子养好了,小阿哥也就能回到你身边了。”
四福晋闻言,身子一僵,侧眸迎上明月温润的目光。
只听明月又道:
“四嫂一看是个有福气的,日后定会多子多福,所以可莫要再这般颓丧了。”
听了明月这话,四福晋张了张口,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回话。
虽然知道明月是在安慰她,可是明月这番宽慰的话听在耳里,却很受用。
这么多妯娌间,能跟她凑在一块儿说说话的也只有十三弟妹了。
可是后来跟十四弟妹接触了几次后,她不知怎的,心底就莫名地对这位素来冷冷清清的冰山美人有好感。
想到明月和十四爷成婚后被人传出来的那些轶事,四福晋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视线再次移到明月身上时,眼底多了几分怜惜。
“十四弟妹,那你呢?”她问。
听到四福晋这么问,明月乌瞳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