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弹指倾，转眼间就到了除夕。
望舒楼自开张营业以来，银子似流水般“哗哗”地往账上进。
两间酒楼十天的进项都要赶上原先望舒斋四家店一个季度的盈利了。
这几日，明月待在书房盘账时，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晚上睡觉时，甚至都会笑醒。
两个丫鬟轮值，几乎每晚都能听到自家主子睡梦里笑出声。
不过两个丫鬟想了想，觉得自家主子做梦笑醒倒也情有可原。
望舒楼十日的进项就是十四爷一年的俸禄，可不是梦里都能笑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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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前些日子京城下了场大雪的缘故，紫禁城琉璃瓦上的积雪到除夕这日都还未消融。
如今天气转暖，廊檐时不时地会滴下寒露。
明月担心冰棱子会砸到人，于是晨间天微亮时便派下人将整个四所的冰凌子都铲了。
因着今儿个是大年三十，明月刚妆扮完，就听到下人禀报，偏院里的几位已经在院里候着了。
闻言，她轻抬眼梢，起身走到前厅的主位上端坐着。
下人这才将偏院里的三位请了进来。
三人进门后，恭恭敬敬地朝明月屈膝行礼，问安道: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明月不动声色地掀眸瞥了下首座椅上的三个女人一眼，敷衍地问了几句。
舒舒觉罗氏今日来映月居请安时，带着弘春。
小孩子一天一个变化，不到一月的功夫，弘春的个头肉眼可见的拔高了一小截。
许是那日明月给过他糖果子的缘故，此刻坐在舒舒觉罗氏腿上的弘春突然扭捏着小身板。
两只小胳膊朝明月张开，小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家伙是想让明月抱。
见状，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掩唇轻笑道:
“看来弘春还是更喜欢他的嫡额娘一些呢，你说是不是呀姐姐?”
伊尔根觉罗氏要比舒舒觉罗氏迟半年抬进四所，所以明面上还得称舒舒觉罗氏一声姐姐。
只听舒舒觉罗氏冷哼一声。
“妹妹又没生养过孩子，怎看出来弘春喜欢谁的？”
随即冷笑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伊尔根觉罗氏一眼。
“妹妹与其操心旁人的事，倒不如顾好自己，莫要学了先前的刘氏和吴氏。”
果不其然，舒舒觉罗氏此话一出，连主位上不动声色地明月都忍不住掀眸朝她们这边看来。
伊尔根觉罗氏侧眸瞧了明月一眼，见明月盯着她们这边看。
她清了清嗓子，这才笑眯眯地回话。
“姐姐可不能这么说话。”
说着偏头又看了明月一眼。
“吴氏和刘氏皆因犯上作乱、不敬主母才被福晋罚到庄子上去的，你这么说，可不就是说福晋处事不公吗?”
此话一出，舒舒觉罗氏身子一怔。
她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可没当着福晋的面说出来啊。
伊尔根觉罗氏这不摆明了挑拨离间吗?
腊八那日她脑子一冲说了些不敬的话，幸亏上面坐着的这位没跟她计较。
若是依着半年前处置吴氏的手段，那日她只怕躲不过一顿罚。
原想着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偏伊尔根觉罗氏哪壶不开提哪壶。
待思绪回笼，她紧皱着眉，冷声道:
“妹妹可真是会冤枉人，你这么说，还不如直接给我安一条不敬福晋的罪名来得实在。”
不等伊尔根觉罗氏开口，她扬起下巴，语气轻蔑道:
“先前宫里宫外传出福晋善妒的谣言，这其中莫不是有你的一份子吧?”
舒舒觉罗氏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顿时诡异了起来，静得似乎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
伊尔根觉罗氏微眯着眸子盯着舒舒觉罗氏，双手紧紧绞着丝帕。
明月端起茶杯，将二人此时的动作神情一五一十地瞧在眼里。
直到弘春一声啼哭，才将这静谧又诡异的气氛打破。
小家伙吵闹着朝明月伸开胳膊，瘪着嘴求明月抱。
明月没有吭声，而是抬眼朝舒舒觉罗氏这边看来。
舒舒觉罗氏被明月沉冷得眼神看得有些心悸，只好将弘春抱到明月跟前。
果不其然，小家伙一钻进明月怀里，便破天荒地止了哭声。
明月抬手用帕子擦掉他脸上的泪珠儿，随即剥了颗葡萄一点点地喂他吃。
好不容易将小家伙哄得咧着小嘴笑，舒舒觉罗氏作势要抱走的那一瞬，小家伙嘴一瘪又开始哭。
舒舒觉罗氏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俏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伊尔根觉罗氏趁机奚落道:
“看来弘春好像更喜欢福晋一些呢。”
舒舒觉罗氏本就脾气爆，加上自恃给十四爷生下了庶长子，心气儿要比另外几个高。
如今听到伊尔根觉罗氏这般奚落，哪还忍得了。
当即开怼。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得明月心烦。
偏伊尔根觉罗氏是个笑面虎，舒舒觉罗氏每次跟她对峙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轻飘飘的没任何作用不说，还将自己气得心梗。
明月剥了颗软糖，掰开一点一点地喂到弘春嘴里。
这才凝眉瞪向下首针锋相对的二人。
“够了!”她厉声呵斥道。
“一个个的一口一个吴氏刘氏，莫不是也想在屋里头待上个一年半载的?”
听到明月冷厉的声音，二人停了争执，气氛顿时又沉闷下来。
二人皆侧身看向明月。
这种沉寂静谧的气氛是最让人难以心安的。
明月命春桃将弘春抱给了舒舒觉罗氏，她忽然开口。
“愣在这里作甚?是想碍谁的眼?”
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感。
下首的三人皆低着头，屋内安静，只余桌案上的香炉腾起袅袅白烟。
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小心翼翼地对视了一眼，这才上前朝明月恭恭敬敬地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这时，坐在下首抿着唇安静坐着的庶福晋伊尔根觉罗知云也起身朝明月福了福身。
“那妾身也不叨扰福晋了。”
明月瞧见听雨轩的这位时，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她轻轻摆了摆手，这位庶福晋才抬脚出了门。
三人走后，明月黛眉这才舒展开来。
春桃给剥了只橘子递给明月，小心翼翼道:
“福晋，奴婢觉得弘春小阿哥跟您很是有缘，要不......”
春桃话还未说完，明月一记冷眼便瞪了过来。
见状，春桃抿抿唇，终究是将后边的话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她将橘子放回果盘里，起身回了里间。
片刻后，听到外间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明月打香篆的手微微一顿。
怔愣间，十四爷已经掀起珠帘走了进来。
明月福身朝他行了一礼，随即柔声道:
“可是这会子就要去额娘那里?”
闻言，十四爷侧首朝窗外瞥了一眼，而后温声道:
“不急，天色还早。”
说着就抬脚走到暖榻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