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上次那个“耳光”的缘故,后面的这小半月,十四爷从未踏足过映月居。
不来正好,明月也乐得清闲。
这日上午,她搬了把椅子放在廊下,边晒太阳边看账本,神情倦懒。
春桃和冬喜则带领映月居的下人们在花圃里翻土。
这时,守在院外的下人来报,说是四福晋来访。
明月半眯着眸子朝院门口望去,就见四福晋已经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她将账本放在椅子上,随即起身迎了上去。
“四嫂。”
“十四弟妹。”
妯娌二人微微欠身互相行了个问候礼。
四福晋这才笑呵呵地牵起明月的手,柔声道:
“隔了老远都听到你院里一片欢声笑语。”
明月掀眸朝花圃的方向瞥了一眼,笑着答道:
“她们在翻土种花,左不过是在自个儿院里,我便没拘着,任由他们说笑打闹。”
四福晋循着明月视线望去,就见几个丫鬟正围在花圃旁边,有说有笑。
见四福晋朝她们这边看来,随即纷纷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四福晋行礼问安。
“四福晋吉祥--”
四福晋瞧着一堆灿若朝霞的小姑娘,眼里漾着浅浅的笑意。
她朝几个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拘着礼。
随即又跟明月说话。
“瞧着你院里这般鲜活,我倒是生出几分艳羡了。”
她虽将四贝勒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下人们的规矩礼仪更是无比妥帖,但终究是少了几分生气。
府上死气沉沉的。
明月垂眸,抿唇轻轻笑了笑。
“四嫂主持庶务,打理内宅的能力可是出了名的,府内下人向来规矩妥帖,我还羡慕四嫂呢。”
说着就带着四福晋朝正屋走。
春桃和冬喜忙将手中的活计交给另外几个小丫鬟,打了盆水净了手。
随即去里间伺候两位主子。
片刻的功夫,瓜果糕点和新沏的茶汤已经摆上桌了。
春桃和冬喜退下的时候,四福晋看着两个丫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回笼思绪,端起桌上的茶杯,掀开茶盖轻抿了几口。
这才道:
“听说望舒楼在天津府开分店了,前些日子知道你忙,便没敢来打搅你。”
明月轻轻点了点头。
“瞧您说的,左不过是开几间铺子,也忙不到哪儿去。”
说话间将桌上的瓷碟往四福晋跟前推了推,温声道:
“四嫂尝尝,望舒斋新出的小蛋糕。”
四福晋微微颔首,随即伸手拈了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待一块糕点吃完,四福晋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明月白玉般的面庞上。
“听说你这几日在招工?”
明月点头,答道:“确有此事。”
“望舒斋几位忠心又能干的老人都派到天津府的酒楼当值了,可这样一来,望舒斋的职位便空缺了。”
说到这里,明月叹了口气。
“但忠心又勤奋踏实的伙计不好招,望舒斋两间铺子,再加上黛妆阁四家店,至少要新聘十来个伙计。”
“如今才招了不到一半。”
四福晋微微抿唇,低头轻抿了几口。
须臾,她轻声道:
“十四弟妹,不瞒你说,今儿个我来呢,就是为了招工这一事。”
明月闻言,拈着糕点的手微微一顿。
她微挑了下眉梢,眯着眸子打量着四福晋。
片刻后,才勾起唇角,笑着打趣道:
“四嫂莫不是想帮我招工不成?”
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四福晋见状,掩唇低笑出声。
“招工只怕不行,但我倒是想给你介绍几名伙计。”
见明月眼眸低垂,蹙着眉心思忖。
四福晋又道:
“你放心,不是什么钉子眼线,是你四哥先前南巡路上救济的几个流民,倒是踏实能吃苦的。”
“左不过都是些无家可归之人,你四哥还想着将人收到四贝勒府,看看门做做苦工什么的。”
......
良久,明月才听四福晋絮絮叨叨地说完。
前前后后,明月从四福晋口中总算听出了个大概。
约莫是四爷在南巡路上救了些流民,但这些流民都无家可归。
但四爷已经将人带到了京城,总不能看着他们换一个地方继续行乞,本打算将人养在四贝勒府,随便给安排上个差事。
但府里的下人空缺也就那么多,四爷和四福晋也有些有心无力。
正百般纠结时,恰好听闻望舒斋和黛妆阁招工。
四福晋这才亲自上门。
想到四爷和四福晋,明月轻舒了一口气。
虽说上上辈子四爷待几个兄弟的手段狠了些,却也是他们自己作的。
八爷的治世之才确实与四爷有的一拼,但到底少了几分爱民之心。
为人更是阴险狡诈又薄情,虚伪的要命。
九爷的银子、十爷的权势地位和狗十四的兵马......
哄着几位弟弟为他卖命,他只坐享其成。
用九爷的银子拉拢朝臣、笼络人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想到这里,明月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想必四爷两口子是真想给那些流民安排个去处,这才找上她。
既没什么坏心思,又帮她解决了招工的问题。
那她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且既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想要在京城活命,等到时候培训上岗做工时,才更踏实勤奋。
这样的人,也更有上进心。
见明月还在犹豫,四福晋长叹了口气。
她也知道明月在担心什么。
毕竟四爷和十四弟关系疏离了些,也不常来往。
且她也和十四弟妹也是最近这几月才渐渐打起了交道。
十四弟妹聪慧,怎会想不到这些?
若是今日换作她,只怕也不敢一口答应。
这般想着,四福晋轻声开口:
“十四弟妹,你若是为难的话,我跟你四哥再想办法。”
她微微抿唇,柔声道:
“那些流民是你四哥心头事,我实在不忍他整日愁眉不展,这才......”
四福晋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片刻后,明月回笼思绪,放下糕点,拉起四福晋的手,亲热地答道:
“四嫂这么说就见外了。”
“咱们妯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是这样,那您让那些流民隔日就到城北望舒斋候着,我亲自相看。”
四福晋闻言,凝神盯着明月,身子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