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居。
明月派春桃亲自去了一趟十郡王府,将募捐的财物一并交给十福晋。
而她,则径直去了宁寿宫。
临行前,她特意打扮的素了些,又拎了点太后心喜的吃食。
来到宁寿宫,听闻宫人说太后在小佛堂诵经礼佛为受灾的百姓祈福。
明月便安安静静地站在廊下等了半晌。
约莫过了一刻钟,太后才在宫人的搀扶下出了小佛堂。
远远就看到明月乖巧站在门前廊下,低头思忖着什么,似是没发现她已走近了。
冬喜听到动静,转头去看。
就见太后已经走到她们跟前了,忙轻轻推了下明月的胳膊,而后先朝太后行礼。
明月这才回神。
看到太后时,明月福身,向太后恭恭敬敬行礼问安。
“孙媳给皇玛嬷请安,皇玛嬷吉祥。”
太后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她微微俯身,虚扶了一把明月,和蔼道:
“快平身。”
明月这才站直身子,而后走上前搀扶着太后的胳膊踏进殿门。
里间暖榻上,太后吃完双皮奶,而后满眼慈爱地看向明月。
“也就你和老十媳妇还能想起我这个老太婆。”
明月闻言,柔声道:
“皇玛嬷可莫要这么说,依孙媳看,您身子骨硬朗,也比我们这些晚辈更有活力。”
“您一点儿也不老。”
太后被明月的这番话逗得合不拢嘴。
她朝明月招了招手,示意明月坐到她跟前。
见状,明月也不扭捏,起身走过去坐到太后身侧。
太后拉过明月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
“小嘴抹了蜜,就会哄哀家开心。”
因着这大半年明月在宁寿宫来往次数多了,便没先前那般拘谨了。
明月将太后逗得乐开花。
殿外都能听到二人的笑声。
明月陪着太后热热闹闹地说了一番话后,太后这才抿着唇,凝神,一脸笑意地盯着明月。
“说吧,是不是有事找哀家?”
话音甫落,明月身子僵住,连带着呼吸滞了一瞬。
她稍缓了缓神,恢复脸上的神色,这才朝太后撒娇。
“皇玛嬷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孙媳的小心思。”
说着就依偎在太后肩头,莞尔一笑。
她深吸一口气,柔声道:
“孙媳今日来,确有事要皇玛嬷帮忙。”
她咬了咬红唇,抬眼小心翼翼地望着太后,等着太后的答复。
闻声,太后被明月这般灵动鲜活地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片刻后,她才一脸宠溺道:
“就凭你一片孝心,今日这个忙,哀家只怕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了。”
说着便嗔怪地瞥了明月一眼,但嘴角的笑意就没消褪过。
听了太后的这番话,明月索性不拐弯抹角地扭捏了。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说起了山东大寒和南边水灾的事。
等说完这些,太后也不由跟着明月一块儿发起了愁。
她长叹一口气,抬眼看向明月。
说话时神情严肃了许多。
“你皇阿玛为这事愁的夜不能寐。”
而后又道:
“这几年不知怎的,灾情不断,受苦的是百姓。”
“咱们在后宫,吃住皆是上等,身在皇家,定是要黎民百姓出一份力的。”
闻言,明月柔声道:
“皇玛嬷,孙媳今日来,便是为了这事。”
明月话音刚落,太后挑眉,偏头盯着明月打量,不解道:
“这募捐的事可是由你佟母妃管着,你是想……”
她突然停顿,等着明月的回话。
只见明月拿出一枚雕着月牙的银制小牌交到太后手中,这才不急不缓道:..
“若不是皇玛嬷宠着孙媳,又在皇阿玛跟前为孙媳说了不少好话,孙媳身为皇子福晋,哪会轻易频繁出宫,在宫外经营生意?”
说话间她叹了口气,思忖了一息,又道:
“如今孙媳名下的几间铺子开始盈利,有了进项,也是托皇玛嬷和皇阿玛的福。”
“所以此次赈灾,孙媳想多出一份力。”
闻声,太后垂眸望向手心的银牌,试探着问道:
“所以这枚银牌是?”
明月见状,柔声答道:
“凭着这枚银牌,可以在孙媳名下铺子的账上一次性提取五万两银子的款项。”
听了明月这话,太后陡然觉得掌心的这枚银牌变得沉甸甸了。
虽说朝廷此次拨给灾区的赈灾银恐怕需要二十万两左右。
除去国库拨的约莫有个十多万两,剩下的几乎都是从前朝官员和后宫妃嫔跟前募捐而来。
不过满打满算也就能募捐个两三万。
而这剩下的一部分赈灾银,只怕要动用皇上的私库了。
就算是她这个太后,也没办法一次性从私库里兑出五万两白银。
先前所捐财物换算成银两,也就值个五六千两。
想到这些,太后深吸了一口气。
她微眯着眼眸看向明月,严肃道:
“你当真舍得一次性捐五万两?”
太后此话一出,抿唇眉眼弯弯,浅浅笑道:
“身为皇子福晋,能为百姓分忧,那是孙媳的荣幸。”
“孙媳名下的铺子都正常运转,且银子没了再赚就是,这银钱呀,有出才有进。”
太后显然被明月这番话给惊得怔住。
她原先只觉得老十四媳妇是个伶俐聪慧的,哪曾想她竟还有这般通透豁达的心胸。
光今日这番话和这份心思,不知要胜过这紫禁城里的那些个妃嫔许多。
因着这枚玉牌和明月的这些话,太后沉默良久。
片刻后,她才回笼思绪,再次望向明月时,眼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她低声问道:
“可你不是捐了财物吗?”
明月轻声开口:
“给佟母妃的那份才是孙媳捐的,而这份是孙媳孝敬皇阿玛的,自然不能混为一体。”
闻言,太后凝神打量着明月。
隔了半晌,才试探着问道:
“你是想让哀家亲自将这枚银牌交给你皇阿玛?”
明月点了点头,坦诚地应了声是。
见状,太后又问:
“你额娘在你皇阿玛那里也能说得上话,你为何不将这枚银牌直接交给你额娘?”
她顿了半晌,深吸一口气,又试探着问道:
“让她交由你皇阿玛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