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寿宫。
明月敛眸望着窗外。
重檐静默,帘栊低垂。
阳春三月,天气回暖,外头的天空瓦蓝。
沉默良久,她才回道:
“不瞒皇玛嬷,您和额娘将这枚交于皇阿玛的意义不同。”
她若真的借德妃之手将这五万两银子献给皇上,只怕不仅讨不得好,她和德妃或许都会在皇上心里落个心思不纯的印象。
这自古以来,帝王的心思都极为难猜。
如今的这位万岁爷也是。
如果德妃真献了这枚银牌,保不齐让皇上以为德妃借此争宠。
而且皇上也不见得会收下。
毕竟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怎么可能拿晚辈的钱财充门面?
但是太后就不同了。
太后是长辈,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也与其他的妃嫔不同。
且这枚银牌更不是她明面上捐的,而是借太后之手以孝敬皇上的名义献出去的。
一来能解了皇上的心头忧,朝廷也能及早将赈灾银拨到灾区。
这二来呢,有了她献的这五万两银子,皇上便不会动用私库。
既能为百姓解忧又不会让皇上为难,还帮皇上省一笔银子。
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她的账上统共也就七万两,今日虽一次性献出五万两,可账上不还有两万两吗?
这两万两够她运作新的生意了。
且化妆品店和酒楼的经营运转根本用不到她私库的银钱。
至于她的目的……
想到这个,明月眸光微敛,眼底快速划过一抹算计之意。
这枚银牌看似不起眼,却也能帮她在老爷子跟前换来许多好处。
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还得看老爷子的心情。
待思绪回笼,明月这才向太后解释道:
“孙媳只是担忧这枚银牌若是真由额娘交由皇阿玛的话,皇阿玛不见得会收。”
明月此话一出,太后当即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望着手心银牌沉思良久。
虽说老十四媳妇一片孝心,但她担忧的是,皇上不肯收这枚银牌。
德妃献银,皇上可能会认为这只不过是争宠的伎俩。
可她这个太后帮孙媳献银,替老十四媳妇说好话,也不见得皇上肯收。
毕竟身为帝王,私下去用一个晚辈的财物当赈灾银,着实不够体面。
但老十四媳妇若真在明面上将这五万两银子捐出去,倒是显得太过张扬了些。
可太后转念一想。
此事也就她和皇上还有老十四媳妇知晓,并无不妥。
依着老十四媳妇那颗七窍玲珑心,借由她这个太后之手献银确实是上策。
既保住了帝王的体面,又低调行事不张扬,不会让皇上为难。
可真是好心思啊!
这般想着,太后侧首,若有所思地看了明月一眼。
她抿抿唇,才沉声道:
“哀家明白你的心思。”
顿了顿,又道: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但这枚银牌你皇阿玛是否会收,哀家可不能保证。”
听了太后的话,明月从软榻上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朝太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弯着眉眼,笑意晏晏道:
“那孙媳就先谢过皇玛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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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宁寿宫出来,回四所的路上,明月仰脸,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深吸一口气。
不急,慢慢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春风拂面,夹杂着温润的气息。
小阿哥、小格格们在御花园放着风筝,嬉笑打闹,甚是欢快。
她回到四所稍作歇息,就将两个贴身丫鬟叫进来,详细嘱咐了一番。
不多时,春桃和冬喜便戴上帷帽,拿着明月给的玉牌出宫办事了。
二人出宫后,便分道扬镳。
春桃直奔城西望舒楼,而冬喜则径直去了城北的黛妆阁总店。
二人是为了招工的事。
明月辗转思忖之下,决定再给黛妆阁和望舒楼各招一拨伙计。
有跑腿的,也有专门干销售的。
跑腿伙计的主要职责就是帮顾客拎东西、或者送货上门,还负责定时向店里的贵宾客户上门推销新品、预订和送货。
至于春桃和冬喜今日去两家总店的任务,只是为了给总店的掌柜传达命令。
具体的招工事宜会交给总店的掌柜去办。
京城总店、分店以及各直隶府的连锁店都要招跑腿伙计。
无论是黛妆阁还是望舒楼,总体都属于服务行业。
所以想要将铺子经营好,店里的服务必须得跟得上。
只有不断升级和完善店里的服务,才能留得住顾客。
除了跑腿伙计之外,还要给黛妆阁及连锁店招一批化妆师、销售。
到时候集中在一起,经过一段时间的专业培训之后,再分配到各店。
因为等到四月份,黛妆阁便要再添几个业务,其中有一项便是为顾客化妆。
可以在店里也可以上门,比如为新嫁娘上妆……
至于望舒楼的销售,工作量可就比黛妆阁的销售略大了些。
他们要负责对外营销望舒楼的招牌菜,还要负责对接贵族士绅府上的酒席承办,也要做好售后工作。
望舒楼虽是酒楼,但也不能只等着顾客上门,而是要主动营销吸引顾客并留住顾客。
等酒楼的这些服务成熟了,她就要考虑将酒楼与客栈合并,就像现代的饭店一样,集餐饮住宿为一体。
到时候对望舒楼进行升级扩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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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康熙在乾清宫处理完政事后就径直来了宁寿宫。
因为傍晚明月前脚刚离开宁寿宫,太后便命宫人前去乾清宫特意请了一趟皇上。
在宁寿宫用过晚膳后,太后这才说起今日请康熙过来的目的。
她也不藏着掖着,径直拿出那枚银牌放到桌几上,随即又往康熙面前推了推。
康熙垂眸打量着那枚雕着弯月的银牌,疑惑道:
“皇额娘,这是?”
太后轻抬眼梢,不疾不徐道:
“老十四媳妇献的,借哀家之手交给你。”
见康熙凝眉,有些怔愣。
太后解释道:
“别看这银牌不起眼,份量可重着呢。”.
“这里头,可装着整整五万两白银。”
太后的这番话传入康熙耳畔,他紧抿着唇思忖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问道:
“您是说老十四媳妇借您之手向儿子献了五万两白银?”
太后笑着点点头。
“这孩子倒是个知道感恩的,半年前因着她在宫外经营铺子,哀家便向她提了几句嘴。”
说话间伸手指了指银牌,蔼声道:
“这不,她心里倒是惦念着她皇阿玛的好,才有了今日献银之事。”
太后落了话音,康熙总算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