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晌，明月才掀眸望向做贼心虚的雯儿。
她轻抬眼梢，眉眼间漾着几分戏谑的笑。
“方才你在店外说的那番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你倒是说说，黛妆阁的护肤产品里，加了什么毒药让顾客突然就烂脸了?”
雯儿深知自己不是明月的对手，索性不答。
见雯儿梗着脖子不说话，明月倒也没有为难她。
她起身，缓缓走到雯儿跟前。
见雯儿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正视她。
明月撇撇嘴，抬起左手，用青葱玉指挑起雯儿的下巴，迫使雯儿抬头与她对视。
“缺钱了大可与我说就是，又何须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脏事?”
声音沉冷至极。
雯儿见状，突然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央求道:
“福晋，奴婢也是迫不得已，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见她这般沉不住气，明月忍不住冷笑出声。
她挑了挑眉梢，戏谑道:
“我还以为你是个多厉害的呢!”
“原是个这般没骨气的东西。”
意识到明月话里的戏谑，雯儿忙不迭地磕头认错。
她在映月居待了一年多，自知福晋的秉性。
福晋最是心软，只要肯低声下气地认个错，福晋定会放了她。
果不其然，明月声音放缓了许多。
“你既知错，那便先出去向外头闹事的顾客解释清楚。”
她轻轻抿了抿唇:
“只要你肯开口向顾客解释，我便不追究你往产品里放脏东西一事。”
因着明月身段高，所以看向雯儿的时候，是低着头的。
“怎样?”她问。
等了好半晌，等不住雯儿的回话。
见雯儿一直支支吾吾的，明月便也没了耐心和她纠缠。
思及此，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无奈地问:“不肯?”
听到明月的问话，雯儿向明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福晋，奴婢真的是有苦衷的。”
“奴婢……”
雯儿还想狡辩，耳畔突然传来明月的斥责声。
“够了!”
她凝眉，打量的目光落在雯儿身上，淡淡道:
“既不想说，那我便不强迫你，看在你先前勤勤恳恳做事的份儿上，我便不送你见官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滚吧!”
明月此话一出，雯儿和店里的另外几个伙计皆是一惊!
尤其是守在一旁的春桃，惊得张大了嘴巴?
雯儿闯下如此滔天之祸，福晋就这么将人放了?
这可不像福晋的作风和性子!
春桃满是疑惑地望向明月。
明月只是朝春桃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多话。
见雯儿还愣愣地跪在地上，春桃当即呵斥道:
“还不快滚?等着去官府吗?”
春桃此话一出，雯儿这才回过神来。
她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而后朝明月福了福身，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出了黛妆阁的大门。
雯儿离开后，明月这才将目光落在春桃身上，柔声道:
“让冬喜进来吧，莫要挡着那些人，凭着她一个人也挡不住，仔细些可莫要被不知轻重的人给砸伤了。”
春桃应了声是，随即走到外间将正在和闹事者理论的冬喜叫进来。
明月看向冬喜，开门见山道:
“你亲自盯着雯儿，仔细着些，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她的一举一动都莫要放过。”
冬喜闻言，乖巧应下。
而后匆匆出门。
交代完冬喜，明月又吩咐春桃。
“左右都是这一批产品里头被放了脏东西，你先将那些烂脸的人全部安排进后院。”
见春桃还有些疑惑，打算张口问她。
明月不由蹙眉。
“别问，只管做就是，我有的是办法处理他们脸上的伤。”
明月的这番话就像是定心丸似的，不仅让春桃一直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去，就连旁边的几个伙计也轻舒了一口气。
春桃抬脚往门外走时，明月又将人叫了回来。
“闹事的恐怕不单单是总店，你处理好那些烂脸的顾客之后，速去另外三间铺子跑一趟。”
“若是有烂脸的，想办法带回来就是了，就说她们烂脸的事黛妆阁会负责到底。”
春桃福了福身，应了声是。
这才转身离开。
这时，明月又转身看向那几名伙计。
她伸手指了其中两名伙计，温声道:
“你们招待好那些没有烂脸但跟风退货的顾客，他们若是退，就给他们退好了。”
伙计应下，而后去办事。
明月又指着另一名伙计，吩咐道:
“你去给春桃打下手。”
待给这三名伙计分工完，明月轻舒一口气。
而后重新坐回长桌旁，她端起茶杯轻呷了几口。
这才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掌柜。
她轻笑一声，声音缓和了许多。
她低笑一声，打趣道:
“左右都不是你的错，瞧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掌柜的又急又怕，一颗心脏“咚咚”直打鼓。
虽说此事确实不是他的错，但他是总店的掌柜，如今铺子都被人砸了，店里一片狼藉。
他怎么不怕?
心里又怕又内疚。
如今听到明月还有闲心跟他打趣，掌柜的心里更加紧张了。
他来黛妆阁做工都一年多了，是一步一个脚印，从打杂的伙计，一步步地做到总店掌柜。
东家的脾气秉性他虽不是一清二楚，却也了解几分。
眼前这个看似言笑晏晏、极好说话的明艳女子，绝对是个雷厉风行且有仇必报的。
无论是做生意还是管理工人伙计，那手段可是他之前在别的店里做工时，那些东家没有的。
这时，明月突然严肃下来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扯回。
只听明月道:
“虽说产品之事与你无关，但你身为总店掌柜，连外头那帮闹事者都搞不定，确实该罚。”
闻言，掌柜的忙弯腰拱手道:
“东家，小的自知有错，还望您责罚，无论轻重，小的绝无怨言。”
明月放下茶杯，长叹了一口气。
隔了半晌，才摆了摆手。
“罢了，确实有错，但念在你平日将铺子管理得还不错的份儿上，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闻言，掌柜的忙问道:
“东家，您尽管吩咐就是。”
她咽了咽唾沫，又道:
“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小的能做到，断然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明月被掌柜的这番话给逗笑。
她抿了抿唇，淡淡道: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