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数日的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马车停在宫门口。
明月由着冬喜搀扶下了马车后,与四爷、十四爷一道进了宫。
但走了一段路后,兄弟二人与明月分道扬镳,径直去了乾清宫。
济南府的那档子事在前朝闹得沸沸扬扬。
这几日,朝中大臣各持己见。
无非就是分为三个派别。
一派扬言定要严惩济南知府府、泰安府的知府,最好处以诛九族的罪才能平民愤,而那些小鱼小虾更是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但另一派则认为现下最重要的是安抚民心,处理好山东各府灾民之事,而非将所有心思手段用在惩处官员上。
且那些官员虽有罪,但罪不至死。
因此,这一派主张从轻处罚那些官员。
除了这两派之外,剩下的则是中立派。
毕竟圣心难测,因着济南府灾民一案,皇上龙颜大怒。
此时最好的立身立命之法便是保持沉默,不发表任何看法。
但济南府一案,有些官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们只觉得济南府的那些地头蛇利欲熏心贪污了赈灾的钱粮。
可他们并不知那帮人残害了不少当地百姓,甚至为了粉饰太平不惜将当地灾民活活打死。
先不论贪污之事,就残害百姓的重罪都能让那帮地方官的脑袋搬了家。
而四爷和十四爷兄弟二人刚一回宫便径直去往乾清宫,为的就是向皇上具体汇报南巡水患工程一事,以及先前发生在济南府的官员勾结贪污赈灾银一案。
明月与他们兄弟二人分别后,径直回了四所。
因着一路风尘的缘故,回到四所,明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玫瑰浴。
她刚绞干头发,坐在妆台前护肤,春桃就掀起珠帘走了进来。
先是向明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而后将京城几家铺面的生意情况向明月汇报了一遍。
听后,明月问:
“九爷那边没动静?”
春桃微微蹙眉思索一息,而后摇了摇头。
“没有。”
隔了半晌,又道:
“九爷这阵子可忙着呢,顾不上与咱们的铺子作对。”
闻言,明月蹙眉,有些不解地看向春桃。
“这是何意?”
听到明月的问话,春桃俯身凑在明月耳边,将九爷最近的动态与明月大致述说了一遍。
听后,明月一脸的不可置信。
想不到九爷也有这一天。
突然就觉得他有些可怜......
每日要被传到乾清宫听训不说,还要被宜妃叫到翊坤宫念经拜佛。
不仅如此,自上次落水一事后,九福晋便以养身子为借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都不见。
包括九爷在内。
甚至连进宫向宜妃请安都免了。
只一个人在自个儿屋里躲清闲。
明月其实能理解九福晋为何要这般做。
她自嫁给九爷后便一直遭他冷待,其实若只是冷待便好了。
拿着月例该吃吃该喝喝,但九爷经常给九福晋指派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让她做。
对谁都大方,唯独在九福晋身上几乎没花过几两银钱。
这次九福晋落水,但凡不是个傻的,就知道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只要九爷和宜妃稍微上点心,便能知道推九福晋下水的真凶是何人。
偏这娘俩是个睁眼瞎。
宜妃是为了郭络罗氏一族考虑,加之她左右都只是九福晋的婆母,心里向着谁是显而易见的。
这倒也说得过去。
但九爷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半点作为就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九福晋不被九爷这番举动寒了心才怪。
九福晋如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不都是为了保住腹中胎儿。
这孩子只怕是她如今心底唯一的希冀。
这份希冀的光束一旦暗下去,他甚至都不敢想象九福晋会做出什么事。
不过,虽说明月在心底为九福晋鸣不平,但终究只是默默感叹一下。
再怎么说,这诸多事都是人家夫妻俩的私事,那容得下她掺和?
明月甚至觉得上次自己一时心软救了九福晋根本就是圣母心泛滥。
九爷在外陷害她名下铺子的生意,她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费尽心思地救他的福晋和他那未出世的孩子。
这不是圣母心泛滥是什么?
这般想着,明月在心底狠狠嫌弃了自己一把。
待思绪回笼,只听春桃又道:
“福晋,其实还有一事......”
春桃这次开口时,声音吞吞吐吐。
虽说明月不是个急性子的人,但也受不了旁人跟她说话时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要说不说的,最是惹人心烦。
于是她蹙眉道: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如今的她,自有了三辈子的记忆,活了三世后,生死都经历了。
比起生死,其他的那些所谓的“大风大浪”都不算什么了。
这被高墙围住、看不见天日的紫禁城,女人之间除了勾心斗角而暗中做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拉旁人下水外,还能有什么大事吗?
只要不是生死大事,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且此次将春桃留在京城就是为了让她照看生意,以及仔细留意着偏院那几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如今生意上的事都已经汇报完了,只怕春桃此时想与她说的,是偏院的事。
但依着脑海中有关上上辈子的记忆,明月心底没泛起半点涟漪。
毕竟比起后宫的妃嫔,那几个女人的手段并不高。
有点心机手段的吴氏刘氏早被她提前收拾了,如今被圈养在庄子上见不得天日。
上上辈子另外几个妾室莫说是在偏院勾心斗角了,这辈子她们连四所的大门都进不来。
如今偏院里只剩下两位侧福晋和伊尔根觉罗知云那位不争不抢的庶福晋。
那二人,一个蠢得要命,另一个自作聪明。
倒也不难对付。
见春桃还吞吞吐吐的,明月轻叹一口气,仰头睇了春桃一眼。
“可是偏院里的那几位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春桃轻轻点头。
“哪位?”明月又问。
春桃道:“听雨轩的。”
春桃此话一出,明月略一怔愣。
一个没注意,手中的金钗“哐当”一声,跌落在桌案上。
隔着妆镜,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春桃,试探地问:
“你说哪个院的?”
春桃以为明月没听清,于是提高音量答道:
“听雨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