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
明月端坐在妆台前，任由两个丫鬟摆弄她那如锻般的青丝。
“福晋，您是喜欢这对儿金簪还是喜欢这支玉钗?”春桃问。
闻声，明月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她突然就莫名想起那句:
“你是喜欢这把金斧头呢还是银斧头......”
春桃方才的问题跟这句话真的很相似......
明月愣神之际，十四爷背着手阔步走了进来。
瞧着面前艳若朝霞的女子，他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直到明月的问安声将她的思绪扯了回来。
“妾身请爷安。”
明月站起身朝十四爷福身，盈盈行了一礼。
十四爷轻抬眼梢，径直走到妆台前，侧眸淡淡瞥了明月一眼。
而后从桌案上的妆匣里挑了支玉钗，沉默了一息，而后抬手簪在明月的鸦发间。
“这支玉钗就很不错。”
顿了顿，又笑道:
“很配你这身豆青色缎裙。”
明月闻言，不由自主地抬手轻轻抚了抚鬓边的发钗。
她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瞧着那支玉钗，一时陷入沉思。
狗十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方才就想选这支玉钗的。
华贵却又不失优雅清丽，甚好。
耳畔传来十四爷温和的声音:
“可喜欢?”
明月轻轻点了点头。
“喜欢的。”
透过妆镜，迎上他温柔得几乎能让人沉溺的目光，明月勾唇浅浅笑了下，而后慌忙别开头。
“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免得额娘等着急了。”
十四爷轻轻点头。
“走吧。”
夫妻二人刚跨进永和宫的大门，就瞧见四福晋与德妃站在正殿廊下的台阶上话闲，婆媳俩有说有笑。
在看到明月的那一瞬，婆媳二人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十四弟妹。”
四福晋笑意盈盈地向明月打招呼。
明月轻轻颔首，向四福晋问了声好，而后走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德妃行了一礼。
“儿媳请额娘安。”
德妃柔声道:
“快起来吧，不用多礼。”
这时，只听四福晋笑说道:
“十四弟妹今日这身绿色衣衫美得不像话，额娘你说是不是?”
德妃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是很美，美而不妖，看着有朝气。”
明月缓缓直起身，唇畔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嗔道:
“额娘和四嫂惯会打趣我。”
“额娘仪静体闲，儿媳在您跟前，只有仰慕的份儿。”
随后视线又移到四福晋身上，笑道:
“四嫂更是清丽绝俗，我今儿个这身打扮，还不是不想在你和额娘跟前显得太土气。”
明月话音甫落，德妃与四福晋笑着对视了一眼。
四福晋嗔道:
“额娘，瞧瞧，我自恃见过不少会说话的人，可嘴皮子这般伶俐的，也就十四弟妹一人了。”
而后走到明月前，很自然地挽起明月的胳膊，笑盈盈道:
“不过十四弟妹的话，我很受用。”
德妃瞧见对面两个儿媳有说有笑的，心里头也欢喜。
她与老四的事，自是不该牵扯到旁人。
先前两个儿媳之间往来甚少，明月又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再加上明月先前与老八媳妇走得极近，这妯娌关系能亲近到哪儿去?
且老四媳妇心思也多，想的也就比旁人要多。
先前那种情形，只怕她逼着老四媳妇常去四所走动，老四媳妇都不会去。
至于她二人何时开始来往走动的，她倒是不太清楚。
几人有说有笑地回了正殿。
德妃歪靠在软榻上，时不时地往窗外瞥一眼。
而明月和四福晋则面对面坐在桌几前，嘀嘀咕咕地说起了药方子的事。
德妃偶尔竖起耳朵听上几句。
而十四爷在将明月送到永和宫时，正好碰上乾清宫的宫人，原是皇上传召。
于是连口水都没喝上便径直去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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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夜幕笼垂时，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德妃转身去望，便看到皇上、四爷和十四爷一并进了永和宫的大门。
脸上漾着难得的笑意。
这时，德妃连忙吩咐宫人去备晚膳。
而明月与四福晋也站起身，跟在德妃的身后，一块儿出了殿门。
而康熙也已走到正殿台阶下。
婆媳三人向康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康熙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温声道:
“都平身吧。”
视线依次从德妃、四福晋和明月身上掠过。
目光在乖乖巧巧站在德妃身后的明月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眸底划过一丝欣慰。
见两个儿媳都拘着礼，康熙又道:
“只是简简单单地吃顿家常饭，无需这般拘着礼。”
说话间，人已经阔步跨进了殿门。
殿内，康熙与德妃在里间说着话。
而四个小辈则坐在外间下棋。
四垂眸瞧着棋局，神色微敛。
隔了半晌，他突然抬头看向十四爷:
“十四弟，你以前的棋路可不是这样的?”
明月本来跟四福晋说话，没注意他们这边。
直到听见四爷的声音，她才将视线挪到那盘棋局上。
原是四爷输了......
明月瞧着这般棋局，不由狐疑地瞥了十四爷一眼。
狗十四有点不对劲啊!
这时，只听十四爷笑着开口:“每回跟你对弈，总不能次次都是我落下风吧?”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轻声道:
“说起来，我的棋路还是你教我的呢，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十四爷这话将原本不苟一笑的四爷给逗乐了。
眸中漾起的那丝狐疑也因着十四爷的这句话而消散。
而康熙虽说在里间与德妃叙话，却也偶尔留意着外间的动静。
瞧见四个小辈其乐融融的画面，他也欣慰不少。
待思绪回笼，他侧头看向德妃，温声道:
“日后多让老十四跟着老四学东西，朕觉得他最近很有长进。”
德妃闻言，身子略怔愣了下。
随后轻轻柔柔地应了声是。
康熙见状，便简单向德妃提了几句济南府贪污案的事，句句都在夸赞十四爷对此事处理的极为妥当。
自十四爷跟八爷等人厮混在一块儿时，德妃鲜少从康熙嘴里听到夸赞十四爷的话。
先前因着许多事，十四爷挨罚也是常有的事。
今儿个倒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