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闻言,笑着摆了摆手。
“不着急的,仁心堂暂时有春桃和冬喜照看着。”
十四爷轻轻颔首。
不过心里思忖着明月先前不经意间提起的那句“出宫不方便”。
想到这些,他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握住。
明月方才若是不提起这一茬,他倒是将这事忘却脑后了。
算时间,他已与明月成婚两载。
按理说,到了该出宫建府的时候了。
可皇阿玛那里一直没动静。
前世待皇阿玛准许他出宫建府,正是太子爷被废的那一年。..
因着十八弟之死,太子爷被牵连其中,再加上当时出塞行围时太子爷做的那诸多糊涂事,让皇阿玛对太子爷嫌恶不已,且生了戒备之心。
待回京后,便下旨废太子、将太子爷幽禁于咸安宫。
当时他只以为是太子爷自个儿犯蠢才在出塞行围时做了那么多糊涂事,殊不知背后操纵这一切的竟都是八哥。
也是那一年,皇阿玛对八哥颇为看重,甚至将内务府总管的职位交给了八哥。
不过凡事盛极必衰,只短短几月,八哥从荣光无限一下子跌落到人嫌狗不理。
......
仔细算起来,距离这诸多事发生只剩短短两年的光景。
两年......
十四爷长叹了一口气。
心想,两年光景,说短不短,可说长也不长。
前世的那诸多事,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上苍垂怜,既得了前世记忆,那便让前世那波云诡谲的动荡局面早早结束吧。
阳光似缕缕金线纵横交织穿梭在蓝天白云、红花绿树中。
微风拂过,阵阵甜腻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而院里的夫妻二人,此时各怀心事、各自筹谋。
良久,明月先回过神来。
她侧眸故作不经意地瞥了十四爷一眼,瞧见他额上沁出的丝丝薄汗,于是从吊床上起身,径直去了小厨房。
不多时,她拎着一个青釉提梁茶壶走了出来。
而跟在她身后的一名丫鬟手中则端着托盘,托盘里呈着几碟样式精致的糕点和一小盘瓜果,以及两个杯盏。
杯盏是通体雪白的罗汉杯,做工甚是精巧。
丫鬟将瓜果糕点摆放在石桌上后,便后退几步转身回了小厨房,而明月则斟好了两杯茶。
这时,见十四爷还坐在那里发愣。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柔声道:
“天气热,喝杯凉茶解解暑。”
明月话落,十四爷回过神来,先是微眯起眸子瞧了明月一眼,随即垂眼望向桌上的杯盏。
间隙,他抿唇低笑一声。
“你这茶盏倒是精致。”
明月笑着答道:
“瞧您这记性,这是咱们离开江宁府的前一日,妾身在江宁府的一家瓷器店买的。”
她端起茶杯递到十四爷面前,又道:
“当时您还笑话妾身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没用的瓶瓶罐罐,才过了多久便忘了?”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光景,十四爷鲜少见到明月像今日这般灵动鲜活的模样。
比当年他在赏花宴初见她时,还要勾人心魄。
他微抿了抿唇,随即从明月手中接过茶杯,低头轻呷了一口。
他顿了顿,而后仰头将剩下半杯一饮而尽。
待饮完一杯,才问明月:
“冷泡茶?”
明月轻轻“嗯”了声,柔声道:
“妾身最怕暑热,每逢夏日,屋里总会备这么一壶冷泡茶。”
思索一息,问道:
“今日这口味是妾身自个儿配的,青提配茉莉。”
“不过一个人一个口味,您若是喝不惯,妾身让下人给您沏一杯雨前龙井过来。”
十四爷摆了摆手,温声道:
“酸甜爽口,解暑又解渴,我很喜欢。”
说罢,自个儿拎起茶壶,又倒了一杯。
明月见状,将旁边的瓜果往他跟前推了推。
“这雪梨、山竹都有清热生津的作用,且都是应季的瓜果,您尝尝?”
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闻言,十四爷淡淡瞥了她一眼,瞧见她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顿觉失笑。
难得见她与他独处时能像今日这般欢喜。
是因为他方才承诺说要帮她聘伙计的缘故?
十四爷自嘲地笑了笑。
他于她而言,恐怕也只有这点用处了。
不过在她这里还有利用的价值,倒也不错。
至少能博得她一笑不是吗?
这般想着,他不由轻叹一口气。
但愿他一直能帮得上她......
十四爷思绪游离之际,明月早已端着一小碟草莓躺回了吊床上。
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向十四爷暗示分府一事。
不过她认真思忖半晌,觉得时机还尚未成熟,先缓缓再说吧。
等将偏院里那两个钉子除掉,将听雨轩那位的事情解决了,再向十四爷说封爵分府之事。
等到那时,大不了再借十四爷的名义向老爷子多献上些银子,好替他买个爵位也不是不可。
反正老爷子还欠了她一个愿望不是吗?
明月侧躺在吊床上,悠哉悠哉地吃着草莓,心里一会一个主意。
十四爷用竹签插了一块雪梨喂进嘴里,眼睑低垂,琥珀色的眸子里有涟漪微微漾动。
他今日过来,原是想告诉她,弄玉轩的那位无需她操心,他自有法子解决。
可是待坐在这里同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后,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心思最为敏感,若是他再多言,只怕又会像前些日子那般惹得她怀疑。
罢了,弄玉轩的事,想必她心里也有一杆秤。
他回笼思绪,又吃了几块雪梨。
这才转身望向旁边吊床上一脸惬意的明月,温声道:
“再过五日便是花市庙会,就在西花市大街的火德真君庙举办,挺热闹的。”
听了十四爷这话,明月才想起五日后正是阴历五月二十四。
那日,京城确实会举办庙会。
不过......
毕竟隔了两世,时间有些久远,明月依稀记得上上辈子,康熙四十四年的五月花市庙会上,好像发生了什么。
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且上上辈子的这个时间,她身子虚弱,整日病恹恹的。
除了偶尔跟着八福晋参加几个劳什子宴会之外,一直都躲在映月居偷闲。
且举办庙会的时候,她也未曾出宫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