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愣神间,只听十四爷道:
“要不等那天咱们一块儿出宫去逛逛?”
话落,见她眼眸低垂,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十四爷以为她不愿,顿时有些无措。
须臾,明月缓缓抬起头,翘起唇角朝十四爷甜甜笑了下。
“好。”她轻声答道。
“仔细算起来,妾身也好些年没去逛过花市庙会了。”
她的声音里莫名透露着几分释然。
十四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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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这几日,明月几乎每天都忙着仁心堂的事,连给宁寿宫与永和宫的请安都是能不去就不去。
或者晨间派下人往两宫拎着望舒斋新出的吃食糕点什么的孝敬太后与德妃。
不过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十四爷还真是言出必行。
前几日才跟她提起,要给仁心堂寻几个靠谱的伙计。
谁知才过了两三日的光景,那几人竟真的陆陆续续来到仁心堂寻明月。
这些人虽说是十四爷介绍过来的,但身上的江湖气息太重。
明月将人叫到仁心堂前厅,亲自相看盘问了一番。
待那几人签做工的契约文书前,她又将仁心堂的规矩拿出来给那几人说了一遍。
也算是在他们正式进店做工前,给他们立个规矩了。
转眼便到了五月廿四。
晨间,明月正在用早膳,便听到屋外隐隐传来哭泣声。
听到声音,她放下筷子,抬头望向侯在一旁伺候的春桃,给春桃使了个眼色。
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春桃便快步出了屋子。
许是那一声接一声的啜泣声坏了明月的好心情,她阖着眼仰靠在檀木玫瑰椅上,神情阴翳。
不多时,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她就知道春桃回来了,于是沉声问道:
“外头发生了何事?”
春桃柔声答道:
“回福晋,是沁芳轩的那位跪在外头哭着求您做主。”
明月闻言,交叠放在大腿上的手略顿了顿。
沁芳轩......
这时,只听春桃又道:
“奴婢方才乍一看,侧福晋右边脸颊上竟还有两道又长又深的血痕。”
明月微挑眉梢,撇了撇嘴,并未多言。
她轻舒了口气,隔了半晌,拾起桌上的筷子继续用早膳。
春桃见状,不由疑惑道:
“福晋,您不出去看看吗?”
明月闻言,拿着筷子的手微一怔愣。
她侧眸睇了春桃一眼,柔声道:
“急什么?”
她抿了抿唇,嗔道:
“总得让我先用完早膳吧?”
春桃闻言,咬了咬唇,没敢再吭声。
她又不是第一天跟在明月身边了,自是察觉明月此时心情不爽快。
约莫是晨间的大好时光被沁芳轩的侧福晋打搅了,这才有些愠怒。
良久,明月吃饱喝足,放下汤碗木筷,随即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朝屋外走。
因着冬喜如今忙着管理仁心堂的大小事务,所以拿着明月的出宫令牌早早去了宫外的仁心堂总店。
此时,明月跟前只有春桃一人伺候着。
春桃见明月终于打算搭理伊尔根觉罗宛如了,连忙走上前扶着明月的胳膊。
待走到门口,明月眼睑轻垂,低声对春桃说:
“仁心堂送来两摞厚厚的账本,你且去忙你的吧。”
话落,春桃乖巧应了声是,而后离开。
待春桃走后,明月才将视线移到跪在台阶前的伊尔根觉罗宛如身上。
她低头拢了拢衣袖,不紧不慢道:
“这是怎么了?”
“大早晨的,怎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莫不是四所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惹了你的不快?”
伊尔根觉罗知云自是听出了明月话里的揶揄。
可如今她都已经腆着脸求到映月居了,怎会为了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就撂挑子走人。
如若这会子真的翻脸走了,那她脸上岂不是白挨了舒舒觉罗氏的两爪子?
那个疯女人,竟然偷偷摸摸地跑来沁芳轩同她抢弘春,真是痴心妄想。
十四爷与嫡福晋既让她养着弘春,那这孩子日后就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进四所这几年她算是看透了,莫说是想跟十四爷有个自己的孩子了,她就是见十四爷一面都难。
尤其是这一年多,十四爷不是宿在前院就是待在映月居。
偏院的小径也不见得他踏一步的。
她不是个傻的,十四爷什么心思她自是清楚。
先前她羡慕舒舒觉罗氏膝下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可如今她也有了。
弘春现在是她的儿子,而非舒舒觉罗氏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疯女人的。
弘春年岁尚小,暂时不明白这些,可因着先前住在弄玉轩时经常遭到他亲生额娘的殴打,小家伙自打来到沁芳轩,对舒舒觉罗氏只字不提。
只是偶尔会哭闹着要去映月居找他的嫡额娘。
她寻思着,舒舒觉罗氏也没带弘春去过几次映月居,这孩子怎就对嫡福晋念念不忘的?
有时候她真的会忍不住在心底怀疑,嫡福晋莫不是被什么深山老林的狐狸精给附了身。
不然的话,这宫里几乎所有人为何都向着她?
就连一贯冷情冷心的十四爷,都对她死心塌地。
思及此,伊尔根觉罗宛如忍不住在心底轻嗤道:
“可不就是只有通天本事的狐狸精吗?”
待思绪回笼,她掩去眸中那丝阴狠,重新换上那副柔柔弱弱的表情。..
掀起眼睑迎上明月淡漠的目光,随即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掉。
明月瞧着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
她轻蹙黛眉,耐着性子故作不解道:
“有事就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你跑到我这里求着我做主,可我人在你跟前了,你却一声不吭就知道哭。”
见伊尔根觉罗宛如还在低低啜泣。
明月心里不由冷笑一声。
她最见不得这女人故作楚楚可怜的清纯小白花模样了。
思及此,她陡然沉下脸,冷声道:
“那你继续跪在这里哭,我便不奉陪了。”
明月说罢,作势要走。
伊尔根觉罗宛如见状,连忙止住哭声,轻声道:
“福晋,妾身今儿个过来确实是求您为妾身做主的。”